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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雪懒懒散散地回答:“一样的。”
虽然他只说了这三个字,徐医生还是听懂了——
薄雪的腿神经萎缩,就算是放在极阴冷的地方,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徐医生照例给他针灸,薄雪看着窗外飘落的雨,两个人都不说话。
雨下大了。
滴答滴答地落在窗上时,从细细的丝状变成了一滴一滴的液体,缠缠绵绵地扒在窗上,不清不爽。
薄雪不想睡,眼睛微微张着,姿态宁静。
易衡山庄坐落在郊区,虽说是富人区,但是还是鲜少有人来。
地理位置又偏僻,基础设施也不算完善,偏偏还挨着墓地,就更没有人愿意买这里的房子了。
所以,在这座山头上真正住着的主人,就只有薄雪一户。
好在这一户也够大,虽然平时佣人们不太说话,静悄悄的,但是薄雪喜欢。
喜欢这里的安静。
喜欢坐在房间内就能看见院子里盛开的格桑花。
这种花命贱,好养,一直开在这里,也没有人去打理,照样开得繁盛。
可惜冬天就只剩下了一地枯萎的枝干。
哗啦啦。
薄雪眯着眼睛,静静听着雨声,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他听见了汽车车轮碾过积攒污水的水坑时,发出的扑哧声。
他睁开眼,宁静的目光落在窗外。
那里真的有一辆车,停在了山庄门口。
不过半分钟,车门拉开,从里面扔下来了一个破布似的东西,车门随即合上,那辆车就这样开走了。
薄雪认真辨认了一下,才从漫天雨水和满地污水之中,辨认出,那不是什么破布,是一个半大不小的青年。
他身上满是淤痕,青紫满布在他的肩膀与脖颈,显得异常狼狈。
半长不短的发湿哒哒地粘在身上,不算厚实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浸润,隔着窗户都能感受到阴冷。
“唔?”徐医生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挤了挤眼睛,明知道不会有回应,还是打趣道,“雪,好像有客人来了哦。”
薄雪不为所动,就坐在原地,一只手撑着下巴,执着地望着窗外,像是在欣赏一副雨景。
有管家也发现了这件事情,在门口迟疑了很久,
他想了想,才敲门进来:“那个……先生,很抱歉打扰您,我们的门口被丢了一个不知来历的人,您看,是我们把他处理掉,还是……”
管家低着头,像是在等待薄雪的回答。
可是薄雪没有说话。
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沉重的雨滴敲击着门窗,发出闷闷的声音。
徐医生为他针灸完,又给管家开了好几个处方药单,让管家去取药。
他向薄雪告辞:“那我就先走了,后天我还是会按照约定来的。”
薄雪这才懒懒的掀起眼皮,神色萧疏,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你走吧,来不来随你,管家,送徐医生离开,顺便帮我捡个垃圾,把那个人拖回来吧。”
徐医生望向他的目光带着点诧异——薄雪是从来不捡人回来的。
他算是薄雪的发小,交情够深,家庭也够知根知底的,除了他和一些工作上的心腹,很少有人能够走进这座偏僻的山庄。
薄雪……今天算是,破例了?
也不知道被捡回来的那个人知晓了,会觉得这件事情是好是坏。
他咳了一声,像是想要劝阻薄雪,稍稍提了一嘴:“那个……雪,你不怕是对家送上来的毒蛇吗?”
毒蛇是他们的黑话,意思就是对方派过来窃取机密的卧底。
早些年的时候也有人这样做,但是他压根没进到薄雪的山庄来,而是直接被管家“清理”了。
薄雪却好像没听见,不为所动道:“不捡回来,你永远不知道,看上去可能是毒蛇的东西,或许是最忠诚、永远不会背叛你的宠物呢?”
……
徐医生走了。
薄雪静静靠在轮椅上,神情冰冷。他静静地听着无烟柴在壁炉中的火焰里慢慢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轻轻的,悄悄的,像是有人在隐秘地窃窃私语着。
那个浑身湿透的人被管家按照薄雪的指示带回来了。
他紧闭着眼睛,被撩开的发下,是一张苍白清秀的容颜。
薄雪端详了一会,唇角微勾,眼睛里是跳跃的火光,除此之外,半分别的情绪都没有。
约莫十分钟之后,那个少年缓缓苏醒。
他睁开红肿的眼,向前挪动着自己的身体,想要靠近温暖的壁炉。
一道泠泠的嗓音唤回了他的神志。
“你想留下吗?”薄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唇瓣却柔软红润,“可是,你是多余的人,我这里没有人的位置了。”
那个少年抬起头,看清了他的容颜。
苍□□致的青年就坐在轮椅上,眉眼淡淡,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萧疏清冷。
俯视他的时候,宛如神明俯视这世间。
“我……”沈孟年的声音几乎不成语调,沙哑难明,他抬着头看向薄雪,眼睛里是生的渴望,“我、我想留下……”
薄雪俯下身,嗓音淡淡的,循循善诱着:“那你要不要当我的宠物,留在我身边。比方说,一只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