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断尘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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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山,四季洞。

躺在锦榻上的林夕已经选择了彻底摆烂。

有时候喉咙不舒服,嘴里腥腥的,她丢了个法术清洁一下就好。

不会再像当初一样,恨不得把温泉水喝干,洗漱干净。

屁股上的疼痛,好像也就那样,习惯了就好。

应劫身摆什么姿势,她也跟着摆什么姿势。

就像此刻。

依然是一身月白色道袍,嘴里咬着手绢,脑袋下枕着枕头,趴在锦榻上,被道袍包裹的翘臀崛起,眸中春意荡漾。

羞耻矜持这些,还是等过了情劫再说。

现在吗,就先这样吧……

直到胸前像是被火烧了一下,事情结束了。

那边发生了什么,她当然知道。

毕竟她不仅亲身经历过,天道的男女武打动作片里,还有更过分的。

她林夕堂堂渡劫大能,什么阵仗没见过?

……

……

“女人都是妖精。”

被窝里,云长生搂着林多多,轻轻咬了一下一下林多多的耳垂。

“别闹,今天发什么疯?”

“没发疯,就是有点感慨。”

“怎么了?”

“今天我哥找我要壮阳补肾功进阶版,然后嫂子找过来了。”

“然后呢?”

“我这才发现,两个一样大的人,嫂子看上去才四十多,我哥看上去快六十了。”

“……就这啊?”

林多多翻了个白眼,背过身不理云长生。

刚刚折腾的欢,转眼就骂她妖精。

呵,男人,tui!

……

……

年龄越大,总觉得时间过得越快。

三岁刚刚有意识有记忆的时候,一年是你记忆的全部,那是非常漫长,充满回忆的一年。

等到五六十,一年的时间只是你人生的六十分之一。

所以总有老人说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孩子大了。

转眼间,我们老了。

想要进阶版壮阳补肾功的云逸真的老了。

有了老年斑,吃饭碗都端不起来,需要人喂。

云长生和林多多,在外人看来,俩人也俱是白首。

从黑发到白首,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除非出了意外,否则普通人家,成亲了,就是一辈子。

白首的云长生与白首的林多多搬了个躺椅,在院里晒着太阳。

俩人窝在一个躺椅上,嘀嘀咕咕,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旁边还有两个躺椅,上面躺着余鱼和云逸。

两双混浊的眼,看着窝在一张躺椅上嘀嘀咕咕的云长生俩人,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余鱼和云逸对视了一眼。

大概意思就是,我们要不要试试?

云逸点头,试试就试试。

俩个拄着拐的老人想从躺椅上起身。

“老头子,还行不行了?”

余鱼嘟囔了一句,看着连路都走不了了的云逸,叹了口气。

“当初第一次行周公之礼时,就是我主动,现在还要我主动。”

从前说出来就令人觉得面红耳赤的话,如今人老了,面皮厚了,竟然就这样说了出来。

犹记得泼辣嫂子因房里的事,被梨娘说的面红耳赤。

“一点都不知道主动。”

余鱼拄着拐缓缓朝着云逸走近。

一脸老人斑的云逸也不在意,看着走过来的余鱼,一直在笑,嘴角滴落着口水。

终于,俩个白首的人相拥。

“后悔吗,娶了我这么个泼辣刁蛮的。”

“我当初将你拐进了山里,本该锦衣玉食的你随我吃了好些年苦,却从不问缘由,要后悔,也该是你后悔。”

像是回光返照。

这些年一直话都说不利索的云逸,今天说的特别畅快。

这也是他们在人间留得最后一句话。

两句腐朽的身体相拥,白首不分离。

余鱼的身体本该还有几年可以活,但是她怕她的丈夫,黄泉路上孤单啊。

天上的灵魂在消失前,看着对他们眨了眨眼的云长生,云逸笑了笑:“你小子,藏的够深。”

余鱼也笑了笑:“辛苦了,多谢。”

这些年,这两人估计暗地里对他们照料颇多。

下方。

家里终于还是发现了俩人的逝去。

云归尝试将相拥的俩人分开,却没能成功。

“就这样下葬吧。”云长生说道。

这是俩人的遗愿,愿来世再做夫妻,愿生死不相离。

说完后,一滴泪从云长生眼角滴落。

水滴在青砖上飞溅。

元婴彻底变得和他本人一样大,最后消散,与他的肉身相融。

“娘子,你有来生吗?”

或许是觉得不甘心吧。

从前以为一辈子很久。

现在却想试着,到底有没有办法挽留。

云逸走了,与云逸一同出生的云长生自然也快了。

俗事了却后,林多多还剩几十年的时光。

然而话语落下,迎接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好好好,我以后不问了。”

“这里的牵挂越来越淡了,挑个好点的日子,就走吧。”

“下雨天太潮,下雪天太冷,暑日里太热,如今这样,刚刚好。”

“嗯。”

怀里的白发妇人点了点头。

“把凌霄那丫头喊回来,这丫头野疯了,大伯死了都不知道。”

“嗯。”

“那就这样吧,剩下的时间,我想多陪陪你。”

“操办完大哥的事,再操办你我的事,怪累的,要不一起算了?”林多多忽然提议道。

云长生:“……?”

“一天死四个人,会不会太晦气了点?”他皱了皱眉。

“我们两的年龄,算是喜丧。”

“那好吧。”

俩人缓缓闭上了双目,意识沉沦进了无尽的黑暗。

躺椅上只留了两个相拥的很紧,很紧的老人。

终是曲终人散。

云长生写了几十年的字画,到他死的时候,这些字画挂满了灵堂。

一个青年模样的人看着满堂字画,想着要不要去守着墓,不然被那叫云归的小子全给烧了,那就太浪费了。

一片哭声中,四个老人被埋进了土里。

旁边是梨娘和云老爹,再远一点的地方,埋的是云家其他先人。

当初山上的人,全家又一次团聚了。

不知道云老爹有没有在黄泉路上等到梨娘,不知道云逸和余鱼是不是相携着走过了奈何桥。

不知这世间,到底有没有轮回。

“云朗,就是这里了。”

一群人在云长生的墓旁边撅了个土坑,埋下了一套青衫,一把长剑,一具尸骨。

最后在墓碑上题的,是云朗之妻,云容氏。

她或许叫容羽,可能叫容小羽,可能叫容羽儿。

过了这么多年,这里认识她的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也就没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叫什么了。

【给,羽弟弟,吃,吃了就不饿了。】

【羽弟弟呦,和小姑娘浪迹天涯,多浪漫的事,我们两个怎么混的这么惨?】

【别怕,快跑,跑快一点,我拦着他们。】

【没事,小伤,羽弟弟啊,你可千万不能死,不然我一个人可就太孤单了。】

【都说了,我吃过了,吃过了,肚子叫是因为吃太饱了。】

【你怎么这么笨!大冬天的摔进水沟里,找死啊!】

【好好好,看了你的身子,就要娶你,不骗你的,赶快洗,不然染上病,我真就只有一个人流浪了。】

【云朗,骗子,大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

【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

那个冬天里,云长生遇到了林夕,他把林夕敬若神明。

那个冬天里,没有云长生的一路照料,被取笑为羽弟弟的女孩早就死了。

她同样把云长生当成了无所不能的天神。

如果没有林夕醉酒后的调戏和承诺。

如果没有云长生嬉笑时的承诺。

云长生会一辈子敬着林夕。

羽弟弟也会一直把云长生当哥哥,当长辈。

醉酒的林夕和嬉笑时的云长生,或许都在很认真的说,或许想着这样一辈子也好。

到后来啊,他们都把这承诺给忘了。

林夕一脚把云长生踹走,任其飞了三天三夜。

云长生娶了林多多,把当初认真憧憬的未来当成了玩笑。

当时只道是寻常。

……

……

“云容氏?”林多多看着墓碑上的人名,想了想还是默认了。

这里姓云的这么多,还不许人家取个云容氏的名字?

至于云朗之妻?

这里哪里有云朗?

只有云长生!

抚摸着墓碑,她目光逐渐变得深沉,恍惚间,墓碑里的人好像变成了云长生。

如果没有情劫,本体会在几百年后飞升而去。

云长生会如何?

是自囚镇魔洞斩了心魔,还是会死在镇魔洞里?

到时四季山上会不会有一个墓碑,写着林夕之夫,云长生之墓。

他肯定会小心翼翼,把墓碑藏在无人的角落,害怕暴露后有辱师门。

也可能还是傻傻的写了个林夕之徒?

就算现在心魔尽去,难道真的就可以放心了吗?

想到这,林多多心脏颤动的速度忽然变快。

她无法想象那种画面。

她能接受俩人各自安好相忘于江湖,但绝不能接受云长生身死!

他必须飞升!

他一定要飞升!

他一定不能成为另一个羽弟弟!

看着墓碑林多多沉默了很久,眼神忽然变得凶狠,像是一个护崽子的母虎。

“我不知道与你融合后,会不会变得与你一样,求仙问道大于一切。”

“我只知道云长生对我很重要很重要。”

她的修为不能寸进!

她不用求道!

她只有云长生!

轰隆隆!

天上风云大作,雷霆滚滚。

紫色的火舌在黑云中吞吐,穿着月白色道袍的少年执剑,将雷劫一剑剑斩碎。

少年的根基很稳,那对修士来说畏之如虎的雷劫,应付起来只是稍显吃力。

像是想起了什么,劈着劈着,他拿出了一枚玉简。

师尊好像说过,要是渡雷劫时还有余力,那就试着在雷劫中修炼。

他看了眼玉简,放下了剑,任由天雷劈了下来,不做抵抗。

“呼~好疼好疼。”

“师尊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嘛!?”

想起那位自切二两肉的太师尊,云长生觉得不能丢师门的脸。

在雷劫中疼得大呼小叫,但终是没有抵抗。

最后被活活劈成了一块黑炭。

好在雷劫结束后,那块黑炭最终还是活了过来,少年眨了眨眼,将全身的焦块抖掉。

“所以说劈着劈着就会习惯,这绝对是师尊在忽悠人。”

他换了身衣服,降落到地面。

“娘子,在想什么?”

“没什么。”

林多多将墓碑掩去,却忘了云长生现在已是化神,不能再被她随意欺骗了。

想起来后,她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一样,低头看着鞋面,嗫喏着不敢说话。

“云容氏?”

“嗯,她等了你很多年,在屋顶上。”

“羽弟弟。”

云长生摸了摸墓碑,没有再说话。

许久后,他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接下来几十年,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吃你想吃的东西。”

“你不怪我吗?”

“你让我如何怪的了你?”

“嘻。”林多多笑了笑,很开心,为了这个男人,她做什么都愿意。

“还不行,还要再去一个地方,那是每个隐仙都会去走一遭的地方。”

说着,她忽然撕碎了空间,那枚在虚空中流浪的戒指,不知何时来到了此处。

“你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吗?用这些,再用合欢宗的方法,让我的身体离不开你,永远都离不开你!”

“林多多,你犯了什么病!?”

“我没犯病,我只是想下辈子早点找到你。”她忽然变得羞涩,语气循循善诱。

“林多多,你别骗我了,你没有来世!”

“没有!”

……

……

“醒来,痴儿。”

一个背剑的道姑一指点在一个青衫剑客的眉心,灵光在闪烁。

“师尊。”青衫剑客在灵光中徐徐醒来,眼里还有些恍惚。

“放下了吗?”

“师尊,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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