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马上记住本站网址,www.wanxiangxs.cc,若被浏/览/器/转/码,可退出转/码继续阅读,感谢支持.
收回思绪,冯霜止道:“陈小姐托我带句话给你。”
王杰前一刻还陷于讽刺之中的表情一下就凝住了,他本是出来等待陈喜佳的,却没有想到陈喜佳没有来,却来了个冯霜止。跟冯霜止相互讥讽了两句,刚刚听了她那话,还没来得及反唇相讥,就已经听到了新的内容,陈喜佳为什么叫冯霜止来?
在江宁的时候,这些官家小姐之间,也都有交情,王杰不是没听陈喜佳说过她跟冯霜止的关系不错,只是现在听到,左右有些不是滋味。
他何等聪明绝顶的人物,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是要出事了的。
这一刻,王杰几乎是不想再听下去,他的感情让他立刻走掉,他的理智却让他站在这里,听个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一看王杰那表情,冯霜止就觉得自己其实已经不用说话了。
“我总觉得你已经猜到了,傅恒府给陈府提亲的事情,昨日就已经传遍了,你应该也听说了吧?”王杰如果识相一些的话,倒是也不必冯霜止再废什么唇舌了。
其实现在看着王杰的表情,冯霜止忽然觉得,陈喜佳可能不是真正地了解这男子。
冯霜止跟王杰不过只是见过一面,还是在福康安叫自己去的时候才有的机会,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注意到王杰,直到后来才想起这个王杰是个什么人物。
和珅日后在官场上朋党多,树敌也不少,她若是真的能将他的仇家一个个都记清楚那才是奇怪了。
“她说了要来的。”
王杰只有这一句话,表情也是无比地平静,只是冯霜止从他眼底读出了几分很难言的自负。
他似乎笃信,觉得陈喜佳还是会来。
可是冯霜止的下一句话,打碎了这种自负:“昨日她在我府上歇了一夜,要我转告你,她负心了。真能跟你私奔,昨夜为什么不直接道广济寺?福康安才是她最好的归宿,你无权无势,陈宏谋看不上你,连喜佳也觉得你日后没有什么出路的。”
冯霜止只不过是照实说而已,这些话很伤人,可却能够斩断王杰心底的那些留恋之类的感情。
这是一出悲剧,而冯霜止不过是个递话的旁观者。
王杰听了她这番话,只是将手中的书卷握紧了,手背上青筋爆出来,似乎压抑了很久,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可还有说什么别的?”
“她没有亲自来,是因为不能来。不找别人单找我来说,只是因为她在京城只能信任我一个,而且她说——要我让你死心,然后让你科举去。”
冯霜止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是完全冷漠的,事不关己而已。
王杰却退了一步,又摇头笑了一声,那种嘲讽的目光加深了。
冯霜止已经不想在这里逗留,只能叹口气:“她女儿家的名节重要,你若真是喜欢她,便这样放手了吧。不管是她愿不愿意,已经与你没有了可能。更何况,喜佳怎么想的,我比你清楚。若是闹到陈府那边,怕是你连犟师爷也当不成了。”
这是她对一个可怜的失意人的忠告。
“她便是这样看我的吗?被毁约之后还要没脸不顾廉耻地到她府上去闹……”
王杰忽然大笑了起来,转过身去,抬步便走,“夫人之前的话我记住了,今日的话我通通记住了。贪官污吏我一个小师爷治不了,他日我位极人臣,且来看上一看……”
这人就这样走了,大笑着将那书抛到了一边,大笑着,青衫落拓,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士模样。
周围的人也都只道这人忽然之间发了狂,也不知道是遇到什么伤心事或者是喜事,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
喜桃在旁边听了半天,这个时候也才明白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扶着冯霜止,只觉得心惊胆寒,“夫人,我怎么觉得……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啊,这里——”
喜桃指了指她自己的脑袋。
冯霜止回头一看,忽地笑了,一指头戳了戳她的脑袋,转过来却叹了一口气:“人只有伤得很了才会绝望,绝望之后,才能看破一切。他那可能是……看破了吧……”
王杰跟陈喜佳的事情,几乎是她跟和珅之间的亲事的一个对照组,只不过冯霜止他们这里是喜剧,那边是悲剧。
冯霜止摇摇头,知道喜佳是真的看错了王杰。
这人虽然犟,有些固执,甚至说偏执,可身上傲骨铮铮,被自己心爱的女人负了,还如此羞辱一番,哪里还会继续死缠烂打?就这样仰天一笑,满手诗书抛去,转身便走,无牵无挂了。
她真怀疑这人转脸就当和尚去了。
事情解决,冯霜止准备走,只是——眼前又有一人蹲下来,将落在地上的那签文捡了起来,冯霜止一看这人,才是差点惊得魂飞天外,“你……你怎么在这儿?”
来人一笑,将那签文展开,走近了,就站在她眼前,“夫人来逛庙会,为夫也来逛庙会,看夫人这吓得,莫不是被我撞见了什么?”
方才她跟王杰说话,这人站在哪里?怎么王杰一走,这人便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冯霜止有些无奈,嘴里泛苦,只对和珅道:“好了,我不过是巧遇见他,当初在江宁织造府的时候,我拦过这人告御状,坏了他的事儿,现在遇见,这人难免要刺我两句的。”
这一桩事情和珅倒是不知道,今日他是与学宫之中的旧友来的,几位阿哥要来找人,他们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只是和珅不曾想,才从禅房里出来转了一圈,透口气儿,竟然就看到冯霜止跟一个落魄书生模样的人在说话,这一看就让和珅有些心里发酸了。
他站在那里一直没走出来,也没说话,看了一阵才发现这两个人应当是意见不合,正在争执什么的,便忽然之间放了心,这才走出来,捡了签文,言语戏弄她几句。
听冯霜止这么一解释,他也就明白了,在脑子里细细搜索了一遍,才有了模糊的印象:“他难道是个……陈宏谋的师爷?是个犟驴,叫什么来着……”
“——王杰。”
冯霜止接上了话,表情却变得有些奇怪,“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人,你竟然也知道?”
和珅拉了她的手,看她没围着披风,便将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给她系上了,冯霜止忙按住了他,“这风还冷,我穿了厚袄子出来的,你——”
“穿上别说话。”和珅言简意赅,严寒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还隐约着几分酸意。
莫名其妙打翻了醋坛子的和珅,冯霜止这么一想,就差点笑出了声,她道:“过年时候你会回来吧?”
“还有半个月,我定然是要回来的。”和珅给她披上了大氅之后,便牵了她的手一起往外走,也不在意旁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他光明正大地牵着自己的媳妇儿走,谁还能说他不成?
一面走,和珅一边展开了那签文看,一看就皱起了眉头,“这是你求的签文?”
冯霜止道:“王杰的吧。”
“这签倒是解得切,他必有一难的。”和珅看了看,咀嚼了那改过的两句诗,便将这签文扔到了一边去了。
冯霜止没看那随风飞走的纸张一眼,只是握紧了和珅的手,任由他送自己到了山门外,又听他朗声喊道:“刘全儿——”
刘全儿乍一听见自家主子的声音,顿时一激灵,立刻就牵着马跑了过来:“奴才刘全儿给爷和夫人请安。”
“起来吧。”和珅说话简短得很,他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怕是里面如果有人出来找他就不好了,“霜止你上车吧,眼看着晚上又要下雪,你别出来了,当心冻着,开春了我带你去踏青。”
“开春了你要春闱,不如夏天了,带我去游湖。。”
冯霜止被扶着上了车,刚说了一句话,准备进去,就听后面有人喊:“和兄,做对子快要到你了。你怎么——”
回头看了一眼,恰巧与钱沣那目光对上,冯霜止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扎了一下,又连忙收回来,生怕自己露出什么马脚来。
和珅将冯霜止这片刻的异样看在眼中,却没说话,看她进去了,又在,马车边嘱咐了刘全几句,才让他们走。
只是临走的时候,冯霜止在车里,却听和珅道:“冯三小姐的字很像你早些时候,只是你的字已经不像以往,即便有人发现了什么,你也是我和珅——名正言顺的妻子。”
冯霜止就这样有些不平静地回去了,和珅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冯霜止尽数不知。
而和珅,站在原地,看她走远了,才重新回头,看着站在里面的钱沣,“钱兄派个奴才出来也就是了,怎么自己出来了。”
钱沣笑道:“阿哥们正在划拳,我待着也没意思,找了个借口出来找和兄,正好自己也出来透透气。”
禅房里面也能赌,这些个阿哥,真是没正型儿了。和珅暗自摇了摇头。
里面什么人都有,伊阿江、福康安,甚至年纪更小的福康安的弟弟福长安也来了,还有几个学宫里的人,不是文采学识一等一,就是家里有权有势的。
和珅他们说着话也就进去了,只不过和珅一进门就看到福康安在喝闷酒。
伊阿江还在一边不知死活地调侃他:“我就说过了,那冯二小姐哪里是什么普通人?偏生你福三爷还要往里面撞,那可是怪不得我的。”
福康安阴着脸,垂着眼帘,也懒得搭理伊阿江。
换做是以前,早就沉不住站起来,照着伊阿江就抡拳头了。
只是如今,他情绪低落,当真没什么好心情。
“不过陈宏谋的孙女,也是一等一的标致啊,虽然感觉比着那冯霜止差了一些,但胜在知书达理,是个好姑娘啊……”
伊阿江感叹着,又喝了一口酒。
后面有人笑道:“伊阿江,你这是又在嫌弃你家里那母老虎了吧?”
“那是真母老虎啊,现在我阿玛额娘训我,等她生了个大胖小子,谁还理会她去?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伊阿江差点就没忍住要“呸”一声出来,只是转脸看到钱沣跟和珅走进来,便早早掐住了话头,跟和珅打招呼:“和兄总算是回来了,这对子可到了你了。”
……
福康安抬头看和珅,和珅却是微微一笑,一副谦逊的模样。
他一瞬间觉得冷透骨,只觉得和珅这人笑里藏刀,步步算计。
钱沣在一旁笑道:“方才和公子分明是难耐相思之苦,出去送了自己的美娇娘回去,我可是亲眼见到了的。”
福康安忽然喝完自己手中的酒,便将那酒壶往桌上一摔,周遭一下安静,福康安却回头笑道:“诸位怎么了?继续玩吧,我不过是忽然发了酒疯。”
只是这世界连发酒疯也是不可能的。
和珅知道福康安心里不舒服,说他卑鄙也好,无耻也罢,和珅从来不在意这些,他是天生的小人和阴谋家。
若无其事地进入人群之中,和珅又去吟诗作对去了,偶尔也听一听他们说的官场上的闲话。
不知不觉,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人人都知道福康安翻过年就要迎娶陈宏谋的孙女陈喜佳,在京城,这一对莫名地被吹成了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冯霜止听了也不过就是笑一笑。
钱沣跟冯云静,也是过了年成亲的,年后京城里这成亲的一家接一家,倒是热闹得厉害。
冬天的什刹海,总是笼着一片雾,冯霜止出去看过几次,总想着,等到了开春去看,可是真到了开春,她就没心思去看了。
过年的时候,回英廉府去看了看,还遇到了挺着个大肚子回来的冯雪莹,还是一身的骄纵气,因为肚子里还有孩子,所以显得格外地得意。
至于冯云静,年后就要嫁出去,倒是没有再为难府里的丫鬟们,反倒是变得和善起来。
兴许是待不了多久了,最后做做好人,以显示一下自己的威风,让人出了府门说两句好话吧?
她回来的时候是初七,与和珅温存了一番,他便要去为了春闱忙碌了。
冯霜止只觉得成亲了之后的日子,也是聚少离多,可和珅说,忙过科举也就快了,毕竟准备这种事情,大多都不住在自己的家里,跟着学宫那边走,有什么消息也早知道。
于是,冯霜止也开始关注这些年来的考题,她不参加科举,只是看看而已。
后来熙珠过来串门,忽然跟冯霜止说了一件趣事:“科场舞弊的多了去了,年年都有漏题的,只是不知道哪些人是自己写出来的卷子,哪些人是请人捉刀的而已。科考是汉人的路子,满人不走这条路,雍正爷厌恶旁人满人学汉人的那一套呢……”
她总觉得熙珠这话是在预示着什么,之后就想到了自己去庙里求的那一支签。
她问熙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可是熙珠只是叹了一口气,按住了她的手,说:“有的事情,放平常心就好,有才有能之人,不愁没有出头之日。”
熙珠走了,冯霜止却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只是那一颗心,终究还是在放榜的那一天落下去了,或者说……掉下去了。
和珅真的就这样落榜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除了和珅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路线而已,翻身仗是很快滴~~~~
勤奋可爱有节操的作者躺平求包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