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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慢走,倒也是和前面打着灯笼带路的婢女走的路一致,苏烟染不禁心跳,不会又来个那么巧,晏霖说的什么劳什子灵物是在茅厕里吧……
好在接下来到了一个岔口的时候,晏霖指的路和婢女带的路有了差别。
四下一看,苏烟染手一扬,点了带路的婢女的穴道,她将她将她靠在了一旁隐蔽的树下,然后闪进了另一条道上,真是上岸就做贼的节奏……
这座宅院真的不大,就算以前她住过的宇文家最小的别院都比这来的大,但是既然是一座府宅,院子还是有几个的。
苏烟染走过第二个院落的时候不禁疑惑起来,这几个小院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为什么赵隆要说他们家不够地方招待他们呢?看他爽快的设宴邀他们过来与宴,这段时间相处以来,他不是那种什么表里不一的人。
她也不用深究,他不愿意在他的府中招待他们自是有他的原因,本来他们就是非亲非故的,没有理由一定要招待他们住在他家。
苏烟染按着晏霖的指引继续往前走,原本挂在檐下的一排的灯笼渐渐的少了起来,现在往前看已然没有了灯笼,这一路走来,婢女小厮也是,之前还有几个来往的婢女,越往这里走越是空旷。
此时夜已经全黑了,一轮钩子般的月弧挂在天际,两旁的树木在地上勾勒出斑驳的树影,风吹过,犹如伸长了手指甲的巫婆。
前院的热闹到这里完全的消散,一丝一毫都传不到这里,仿佛这里与前院已然是两个空间。
原本该鸣叫的夏蝉,呱呱叫的水蛙的声音都没有,这里太安静了,安静的……死寂……
作为最开始的无神论者到穿越异世界成为一个小娃娃到现在彻底颠覆一遍的玄幻观,苏烟染觉得就算真的跑出一两只鬼她都能很坦然的说:“哟,原来真的有鬼呀……”
这世界应该没什么事情是她接受不了的事了,她想,晏霖说灵物就在前面了,她极目看去,却是什么也没看见,若是是个荒废的院子里的东西,那她就可以不问自取了,但是不像呀,这做院子看起来屋龄并不长,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不应该会有被废弃的地方,难道是原本就存在这个地方的?
苏烟染想着不会是被埋在地底三千尺的老古董吧,突然听到前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豆灯光向着这边过来。
有人,苏烟染立即闪身隐蔽了起来,只见一个女子提着一盏灯笼急促的奔跑着,看模样应该是个婢女,因为跑的快,灯笼在她的手中摇晃的厉害,摇晃的红色中光晕映出一张苍白担心的脸,看她的方向应该是前院。
婢女跑过了她的身前,苏烟染眺望了黑暗深处,还是一无所见,她正猜想着前面可能的情况,晏霖却在吵着让她快点去。
苏烟染不用看,隔着衣袖,手指对着晏霖的脑门就是一弹,真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她教了六年怎么也得有点长进了吧,可是不然,不知道是她实在没有当老师的潜力还是她在他眼里就从来不是一回事儿,毕竟晏霖可是高高在上的仙族,而她不过是个凡人,仙凡有别呀……
苏烟染没有理会晏霖的催促,转身折回去了,这一来一去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这一趟她本来就只打算打探一下,并没有要真得动手。
婢女能动之后,只觉得自己好像眯了一会儿,见苏烟染站在她身旁看着她,她立时一吓,整个人挺直了腰,贴在了墙壁上。
“你能走快点吗?我很急……”苏烟染催促道,看着婢女被吓了一大跳的模样,她只能在心里对她说一声抱歉了。
婢女不觉有它,立即慌忙的提着灯笼引着苏烟染。
因为苏烟染没有听晏霖的话去将灵物给取来,所以晏霖不打算搭理苏烟染,苏烟染觉得耳根子难得的清静了。
从茅房折返的速度就快了,只是还没走到大厅就听到嘈杂的声音,就见到赵隆等人匆匆的跑出了大厅。
苏烟染眼尖的看到跟在赵隆身后出来的侍女正是方才见过的从黑暗处慌忙跑出的婢女。
她挑了挑眉,幸亏刚才没有过去,见赵隆等人急切的模样,那里可能有很重要的人或物。
“赵叔,怎么突然这么匆忙?是出了什么事吗?”苏烟染问道。
“水小姐,对不住了,赵某现在有急事要处理,不能和你细说了,你在这里先等等……哦,不,我让人送你们回去吧,我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留你们在这里也是白等……”
赵隆开口就是一嘴的酒气,显然喝了不少酒,衣襟上沾了一片湿,看样子应该是打翻了酒杯,刚才这位婢女说的事情应该是很紧急的。
“赵叔你忙,不用招待我们了,我和我哥会自己回去的。”苏烟染往旁边让了让,让赵隆他们走过。
赵隆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客气话,带着周家兄弟和那婢女就过去了。
龙廷轲此时正站在门边,苏烟染走过去,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龙廷轲道:“我怎会知晓,方才那婢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什么小姐不行了,让他们几个快过去,然后就是你见到的了……”
苏烟染再看了一眼早已经没有人影的拐角处,现在除了两个守在这边的小厮和婢女之外,其余人都过去了。
黑暗深处原来是住着一位小姐,那么这一位快要不行了的小姐才是赵隆他们的主子吧?
苏烟染不会以为这一位小姐是赵隆的女儿,因为太的神情不对,态度不对。
之前送他们过来的车夫,走了过来,“水小姐,水公子,奴才送你们回去,这边请。”
“走吧,”龙廷轲拍了拍有些晃神不知道想些什么的苏烟染。
“恩,”苏烟染走出几步,不禁问那车夫,“你们小姐得了什么病?这么严重?赵叔这几年是在为你们家小姐寻药吗?”
车夫走在前面并不答话,一分钟之后才有些恨恨道:“不是,小姐……”似乎是咬了咬牙才继续说道:“小姐这么好的人,居然……居然……为什么死的不是那个人!”
显然这其中又是一段恩怨在里面,苏烟染虽然有些听故事的好奇心,但是人之将死,总不能现在就拿着别人的私事来当谈资吧。
走出几步,苏烟染停住了脚步,问道:“你们小姐是病了还是?”
车夫不知苏烟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问,而且声音急迫,他回过头来诧异的看了一眼苏烟染。
“发什么愣!问你话不会快点回答啊,活人等你喘完这口气都成死人了!”
“……病……伤……”车夫被苏烟染这么一喝,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也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苏烟染听完却是转了个方向,向着那一处黑暗处掠去,龙廷轲虽然不知道苏烟染要做什么,但是却是立即跟了上去。
“水小姐……水公子……”车夫急切的喊道,慌慌张的立即跑过去,小姐那里不让人过去呀。
苏烟染和龙廷轲掠至那段没有灯笼的黑暗处,突然有两人持剑横拦在前,阻止了他们的前路。
“站住,这里面你们不能进去!”一人冷声呵斥道。
暗卫,这也是刚才苏烟染没有一直往前走到的原因,还不止这两个。
“你们想看着你们小姐死吗?”
暗卫惊讶,“你有办法救三小姐?”
三小姐?还有排名,看来这还是个家大业大的主,“看过才知道。”
暗卫犹豫了会儿,知道这两位是赵隆带回来的人,赵隆虽说两人还不错,但是却还存在疑惑需要调查,就是说不能完全信任,但是现在小姐病情反复,这是这个月出现的第二次濒危的情况,小姐的命一直都是用最好的药吊着,大夫看了一波又一波,但是每一个能治好的。
看着面前盛气凌人信誓旦旦模样的苏烟染和龙廷轲,暗卫两人对视了会儿,不过一瞬,两人就做出了决定,放下了剑,让苏烟染和龙廷轲走,他们提剑跟在了身后,看管。
现在是小姐的命最重要,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能放过,虽然两人来历不明,但是只要有可能就要试上一试,少爷这两年不就是如此,搜罗了所有不管是不是对小姐有帮助的药材回来了。
两个起落就掠至了那一片黑暗的最深处,只是此时这里不再是一片黑暗,小院的门里,一排红灯笼俱都点燃了,屋子里很亮,不是蜡烛,苏烟染对这种光芒太熟悉,是夜明珠。
没有人的阻拦,在暗卫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屋子里面,只见赵隆几人都站在床前。
只听得一个虚弱的女声说的尾音,“……骨灰带回去吧……”
声音很细很小,说话也是极其的费力,好似说完这句话就要没了气息一般。
话音落,接着是一阵咳嗽,咳嗽的声音也小,仿佛连咳嗽的力气也没有了。
血气沉滞,久病沉疴,积郁于胸……
这种时候会是谁过来?听到身后动静的赵隆等人侧身向后看去,这一侧身,透过让出的缝隙,苏烟染看清了那靠着软榻的瘦削女子。
苏烟染愣住了,女子身形削瘦,盖在她身上的一件薄毯似是看不出太高的隆起,脸颊瘦的有些凹进去,肤色苍白的像是涂了白石灰一般,唇色更是一片死灰,眼睛里毫无光彩,眼睛直睁开了一条缝,像是无力支撑起眼皮,铺散在一旁的如云黑丝也没有了光彩,似是枯草一般。
苏烟染像是被雷劈一般的直愣愣的站在那里,透过那一条窄窄的被让出来的缝隙看着那苍白的女子。
六年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变得行将就木,怎么会这样?
她不敢相信她看到的人真的是那个风风火火的爽利女子,她仍记得九年前她艳丽的模样,只是此时完全无法重叠起来,只是那熟悉的轮廓却让她不会错认。
三小姐,宇文三小姐,宇文筝……
苏烟染觉得喉头堵住了,刚才吃过的山珍海味一下子也变了味,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竟然不成想第一个见面的故人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曾经的辣火金算盘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女子?她才不过二十八岁……
如果不是她想着也许她救了赵隆的小姐,如果灵物真的是在他们手里,就可以有一个交换的筹码,她也不会走这一趟,那么这么一说,她是不是就会眼睁睁的错过宇文筝的死亡。
“在这里,灵物在这里……烟染……就在这里……”
晏霖不断的在苏烟染脑中喊着,只是苏烟染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一动不动的,连让他闭嘴的话也没喊,晏霖撇了撇嘴,不再说话,都到了这里了,灵物肯定跑不了,要是烟染不给他拿,他就自己来。
“三小姐,你不能丧气话,您会好起来的,您要坚持住。”是个女子的哭泣的恳求声,“你已经挺过来这么多次了,这一次也一样会没事的,你想想少爷,想想老爷和夫人……还有……还有小少爷……三小姐,您不能死,您不要死……”
苏烟染顿时回了神,而这不过是转瞬之间,没人注意到苏烟染的异常,就算看到她的呆愣,也只以为她是惊讶。
“水小姐,水公子,你们怎么来了!”质问的语气,出自赵隆的口中,显然他不想让他们发现这里。
苏烟染已经整理好了思绪,“我是大夫。”
她说道,掷地有声,人也径自向前走去,看似从容实则她早已慌乱,宇文筝的情况看起来糟糕透了,不行了……
赵隆惊讶,和她相处了这么久,他怎么不知道她会医术,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哪还由得他多加质疑,有一分希望就是一个希望。
苏烟染将正给宇文筝把脉的大夫挤开,她轻轻的抓住了那只手,瘦的只有一层皮,青筋血管尽显,被皮肤盖着仿佛是一截枯木树枝,唯一的区别是尚有温度,只是这温度却是那么低,在这炎炎夏日,摸上去可以说是凉。
不用去寻找脉搏,因为它很清晰的就在腕间,只是跳的是那样的微弱,几乎要感觉不到它的跳动。
枯竭,这是苏烟染把脉之后的结论。
宇文筝睁开一条缝的眼中出现了一抹红色,那样鲜艳的红色,曾经是她喜欢的颜色,她的生命也曾那样鲜活过,原来她活的最开心的时光不是嫁给他的日子,而是那段骄傲又恣意的岁月……
“我……穿……红……红色……衣服……火化……”她艰难的吐露着最后的遗愿。
撑不下去了,这个身子是这样的残破,她只不过是在吊着一口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