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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知府大人,之前刘监生被他亲娘从忆香楼带回来的,邻居们都看见了,到家后刘郑氏就一直在院子里骂儿子,直到听到一声惨叫,邻居发觉不对劲,过来就看到刘监生举着锤子,一下下地砸着刘郑氏的脑袋。”
“刘监生砸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什么,邻居们都不敢上前,于是就请住在巷子里的屠夫去我们府衙报案。”
任青泉问道:“忆香楼?是怎么回事?”
刘通判找来一个知情的邻居。
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也不知道怎么行礼,刚要磕头就被小吏拦住了,叫他赶快说他早上看到的事情。
汉子说道:“知府大人,我也是早上卖完菜,路过忆香楼的时候,看到刘家小哥衣服都没穿好,就站在忆香楼的门口,听老鸨说他睡了楼里的姑娘,没付银子,拘在那里等家人拿银子去赎。”
“刘家大嫂哪有银子赎人啊,就和老鸨吵起来了,最后还是刘家小哥的同窗从家里拿了银子,将两个人赎了出来。”
“两个人?”任知府问道,“还有一个是谁?”
那汉子回忆了一会说道:“有人说像是李家的大爷,可是那人一直捂着脸,说自己不是李耀。”
“那赎人的同窗是谁?”任知府又问。
“好像姓王……”汉子挠挠后脑勺,有些苦恼。
任知府让一旁的刘通判,将汉子说的都详细记录下来,又继续问道:“刘监生和母亲的关系如何?两人经常吵架吗?”
汉子摆手说道:“刘家小哥平时沉默寡言,也不爱说话,倒是他的阿娘很是碎嘴泼辣,我们这一条巷子,没有哪个能吵得过她。”
“她经常骂街,只要别人稍微有点不顺她的意,刘家嫂子就能骂上半天……”话没说完,一阵阴风刮过。
汉子瞬间脊背发凉,连忙双手合十,“刘家嫂子我知道你死得冤,你别来找我啊!我没说你的坏话!”
任青泉让汉子缓缓,又让几位小吏抓紧时间疏散围观民众。
“那边蹲在树上的,墙头的,都叫他们小心一点,慢些下来!”任青泉吩咐道。
刘监生浑身是血,手里的锤子落在一大滩浓稠的血水中,他目光涣散,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两名衙役将他架了起来,押送去了府衙大牢。
仵作小心地收拢刘郑氏散落一地的脑壳,这个妇人整个头颅都被锤子锤烂了,血糊糊的一滩。
“我当了那么多年仵作,还是头一回见如此残忍血腥的杀人场面。谁能想到这是亲生儿子干的?”仵作一边做事,一边和旁边帮忙的小吏说话。
有几个小吏都面无人色,吐过好几次了。
任青泉迈步查看刘监生家的环境。
刘家厨房的一口锅里还剩下半碗稀粥。
碗橱里只有两双筷子,整齐地摞着两个粗瓷大碗,几个豁口的碗碟。
两间卧室,大些的卧室里有书桌和一张大床。
书桌上的笔墨、书稿和宣纸也是被人细心整理过,摆在最正中的纸上一片空白,看砚台和墨条也像是几日没有用过。
这个刘监生最近定是有所懈怠。
另一件房间小很多,里面很是阴暗,小小的一张床是几块木板搭起来的,只能容一人睡觉,床上还有几件破旧的妇人衣裳。
虽是一贫如洗,刘郑氏依然把最好的都留给了儿子,将儿子读书用的东西都收拾得干净利索。
任青泉迈出小院,就听到几个街坊邻居说话:
“天天骂,天天骂,到底是把孩子逼急了!”
“就是,从来不顾及孩子的脸面,骂他下贱,骂他是偷儿,什么难听说什么!”
“怎么会有这样的亲娘,专戳孩子的心窝子,瞧瞧,老实人逼急了最是可怕!”
任青泉从邻居们的话里,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他叹了一口气,回过头看到妇人的身子,已经被仵作用白布盖了起来。
两间低矮的茅草屋,墙体已经有些歪斜,用几根粗木棍抵着。
任青泉迈开步子出了小巷,他想到陆邈,和这位刘监生情况差不多,都是幼年失怙,寡母辛苦供儿子读书。
同样的成长环境,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