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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显彰朝司机吩咐:“把陆菲的外套拿过来,给她穿上。”
出门时他就想到了冷,怕冻着女儿,12月25号近一年尾声怎会不冷,没有妈妈照顾陆菲的这反面却还有他这个爸爸。
陆显彰给陆菲穿上厚厚的外套,外套是白色带毛的领子,红色毛线手套,御寒所需的准备的很是齐全。
这些女孩子喜欢穿戴的陆显彰不懂,也没给陆菲买过。前几天下班离开公司,他瞧见公司门口一个女孩的打扮挺好,他便叫住,问起才知道这姑娘22岁,刚毕业来公司工作,就是个小文员。
穿的那一身衣服他看着特别顺眼,跟陆菲打扮风格相似,他叫文员去给陆菲选一件厚外套,一副手套,还有围脖和帽子。挑好的选,挑贵的选,款式就她喜欢的这风格就成。小文员办这差事时紧张极了,好在买完老板看了也满意,第二天意外升了职,搞得其他同事都说她真是走运。
圣诞夜街上霓虹比较多,陆显彰下车费力。
陆菲把手机开机,一条条短信涌进来,最先看到的名字是“吴仰”,她摘下一只手套,打算回复,视线望着手机屏幕最终没动,深深地闭上眼吸了一口冷空气,把手机搁回了外套的口袋里。
她推着轮椅,一声声仍是叫着大伯。
陆显彰每年生日都有个关于女儿陆菲的愿望,希望这孩子能
叫声爸爸,无论什么方式叫出,哪怕梦里被叫一声爸爸。但现实是,他绝不希望陆菲知道他和冯安雅的那点事,太过难堪,他曾经并不在意这往事,冯安雅只是他玩过的女人之中一个罢了。
最痛苦是陆菲长大,懂事温暖,性格也好,认不得这样的一个女儿让他十分痛苦,恍然才知这是报应。
陆菲的心中,大伯和妈妈生下他一定是她接受不了的荒唐事,如果对陆菲讲了,随之陆菲心中尊敬的大伯会消失,迁就的妈妈会消失,叫着爸爸的人不敢再叫。现在失去妈妈的陆菲不孤独,失去对所有人敬爱之心的陆菲才会最孤独。
轮椅推过餐厅门口,陆菲看到一颗巨大的圣诞树,上面缠着五颜六色的小霓虹灯,餐厅里爆满的都是一对对过圣诞的男女情侣。
陆显彰问陆菲:“菲儿,在想什么?”
餐厅左侧是一条很静的街,店面是白天营业的类型,晚上都关了。
陆菲把大伯推向那条街,低头在大伯后面说:“大伯,我在犹豫,走之前要不要跟我的同学说声再见。”
陆显彰还记得上回打招呼那个男同学,他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人,担心女儿心里想的是跟这个男同学告别的事。
陆显彰回忆起自己年轻时,16岁,已不是处/男,早跟同桌女同学搞在了一起。
陆菲不是坏孩子,不是坏学生,早恋的目的一定是很单纯的,不跟他这个爸爸年轻时一样不认真,跟谁都是玩玩。跟他认识的那些女同学也不一样。
陆显彰琢磨着陆菲一直闷闷不乐也不是个办法,就对她说:“道个别,说声再见。那是你的同学,平时玩在一起怎么好说消息就消失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很不礼貌。”陆显彰说着这些话,有一种想重新回到过去再活一遍的梦想,一定认真做人,成年以后结婚生子,有个乖女儿叫他爸爸。
陆菲推轮椅的动作突然停住了,脚步也站住。
仿佛只是在等一个人给肯定的声音,对她说句“可以”,她就权当成赦免令一样认为打这个电話无罪,被允许的。有时她想自己是不是太听话了,导致自己总是不快乐。陆菲低头:“大伯,我打个电話。”
“去吧。”陆显彰同意。
陆菲心里很乱,摘下一只红色毛线手套,拿出了厚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站去别处,不想让大伯听见通话内容。
又白又细的手指找到吴仰的手机号码,拨了出去。
第一遍没有人接听,但是通了。
吴仰家的房子很大,倒不是多气派的别墅,他喜欢跟同学朋友住得近点。至于他爸他妈,一个把儿子当成留住老公的有效条件,一个老来得子凡事顺着二字,为了儿子都来市中心住这栋儿子选的房子。
圣诞节给保姆阿姨放了假,他爸他妈出去打麻将了,允许他带同学们回来玩。
吴仰喝了两瓶啤酒,一杯白的,还有他爸楼上酒柜里放着的红酒。
手机响了,显示的号码是“陆菲”,他拿出来看一眼却没接听,这么久不联系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突然联系,他凭什么要接听?
吕倩倩在一旁看到吴仰没接听,任凭手机响着,心里默默地无比开心。她喜欢吴仰,陆菲家里有钱,自是跟吴仰门当户对,而她,比不了这两个人的家庭,听说陆菲要离开,她觉得这是老天也在帮她。
陆菲站在街上,她没有太多的时间跟吴仰说再见,在家人面前不方便,还有两天她就要走了,这几十个小时里一定忙碌。
打了两遍他都不接听,许是没听见,陆菲一直是和被动的性格,主动很少,她失落的不准备再打了。
转身走了一步,手机响起。
她拿出来看,显示的号码是“吴仰”。
陆菲接了。
吴仰走上楼,他家两层,站在二楼走廊的窗前他眼睛干涩,却强装开心:“圣诞快乐。”
陆菲说:“圣诞快乐。”
吴仰想了一会不知道说什么,他推开窗,就说:“今年圣诞没下雪。”
陆菲沉默,无法开心的对吴仰说再见,心底某一处告诉自己,如果你是一个不听话的学生,你现在已经早恋了。
陆菲不懂大人的爱情和她16岁喜欢一个的感觉一样不一样,这个人学习差,爱玩,还抽烟,但很温暖。越来越愿意跟他一起玩,一起逛街,一起学习,甚至一起在食堂吃饭也能因他多吃一些。想到再难
见面,莫名的就红了眼。
“打给你是想说一声再见。”
他问:“什么时候走?”
她很艰难地说:“27号,还有两天。”
吴仰沉默了一会,才说:“这么快?不过完元旦?我以为你怎么都要过完春节,怎么不过完春节再走?”
“过去那边要上几周的语言学校,二月份开学。时间已经不够了。”天气冷,陆菲说话时有白色热气在空气中,她抬起头,不觉自己眼圈红了,只注意到拿着手机的这只手冻得红了。
吴仰一手按着窗子边缘,望着外面,冷风吹得他半边脸只觉发麻,酒没少喝,多日没她消息,来了消息就说两天后走,他难免有些情绪化,压低声音对陆菲说:“你为什么给我打这个电話?嗯?我他妈这一个多月都快把你给忘了,比你漂亮比你学习好的女同学不是没有,你转学了,大把的妞等着我泡。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亲都不给亲,没趣的很你知道吗?”
最后一次通话,最后一次听见对方的声音,他没给陆菲机会,挂了电話,并怒气冲冲地转身就把手机摔了。伸手抹一把脸,问自己,你他妈什么时候能长成一个真正的爷们?为了一个女同学哭什么哭?你才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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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号晚上,陆菲来了医院看她爸。
临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伤感的不行,她爸身体不好,江曼怀着孩子也应该开心点。想到什么聊什么,她就说走之前想知道弟弟叫什么名字,却不知她爸给弟弟取名字了没有?
陆存遇发现陆菲心事重重,他问,陆菲说没事,他让江曼问,陆菲依旧是不说。最后俩人觉得陆菲可能是将走了心里不舍,难免心事重重,就没在意。
陆菲弟弟的名字他已取好,很随意,一个“望”字。
江曼问他“望”字的由来,他说这个字里没有任何特殊的寓意,陆菲在场,他不好对江曼说这是你吃醋吃出来的儿子名字,说了觉得甚是丢面子。
江曼把胎儿图拿来医院病房,目的是怕他胡搞,再不济,也不能当着儿子胎儿图的面调戏人家漂亮护士。
他整天凝望至少百十来眼,心想这小子什么性格,长什么摸样,像谁?自从病有起色,他就贪得很,想要生一双儿女,凑个好字,儿子取名陆望,女儿就取名陆凝,也不枉他每天朝胎儿图看。当然二胎若还是儿子,只能当做意外收获。
陆菲27号清晨走了,圣诞夜后再没跟吴仰联系,手机卡里只剩几毛钱,扔在了房间的抽屉里,到了那边她会换全新的手机号码,开始新的陌生的学习生活。
她不知道是否很多女生都有过这样的青春期,这个年龄,不比二十几岁的大人,高中生,不具备为恋爱迈出一步和选择的勇气与现实条件,或者说她规矩胆小,没有为迈出一步之后那一切买单的勇气。怕被现实打脸,怕那后悔的滋味。
多年后再见,也许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