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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小弟来迟了。”
戌时将近,天已是彻底黑了下来,雪并不大,仅仅只是些雪粒子而已,可北风却是呼啸得碜人,天寒地冻地冷得慌,然则廉亲王府西暖阁里却是暖意浓浓,两只硕大的火盆子熊熊地燃着,热气逼人之下,裘皮之类的衣物自是穿不住了,八爷兄弟几个尽皆只着两件单衣,围在摆满了菜肴的几子旁,一边小酌,一边闲扯着,正值气氛融洽之际,却听梯道处一阵脚步声响起中,一身雪沫子的老十四笑呵呵地从楼梯口处冒出了头来。
“哟,十四弟来了,快坐罢。”
这一见老十四已到,八爷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和煦了几分,笑眯眯地便扬手招呼了一声。
“老十四,你小子也真能折腾,不瞧瞧这都啥时辰了,磨叽个甚啊。”
十爷最近火气大,看谁都不顺眼,没旁的,十爷就是个好动不好静的主儿,这大半个月告病在家,闲得身上都快长毛了,对老十四还能在兵部里忙乎着,自是不爽得很,话说将出来,自也就酸得令人呲牙。
“十哥莫怪,小弟本该早到的,却是因得一消息,为证实故,这才到得迟了些,嘿,晴哥儿居然告病了,哥几个不觉得这病来得太巧了些么?”
老十四走到了几子旁,随手将身上的狐裘披风往边上一丢,一撩衣袍的下摆,重重地坐了下来,打了个哈哈,一派随意状地解释了一番。
“嗯?竟有此事?”
一听老十四这般说法,众人不由地皆是一愣,个中九爷反应最快,满脸狐疑之色地便追问了一句道。
“确实如此,小弟也是快换班之际,方才得了消息,又专程着人去宫里问过了,断然不会有假。”
面对着众人疑惑的目光,老十四并未卖甚关子,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肯定无比地证实道。
“奶奶个熊的,这混小子又想搞甚名堂来着,好端端的案子不审个分明,留下这么个烂摊子想作甚?”
十爷就是个糙性子,一听老十四这等说法,心火可就按捺不住了,粗口一爆,已是气咻咻地嚷嚷了起来。
“那小子奸猾无比,此举怕是别有深意啊,实不可等闲视之。”
九爷心思缜密,瞬间便醒悟到其中必然有诈,只是一时间尚无法看透弘晴此举的用心之所在,也就只能是泛泛地附和了一句道。
“哼,深意个屁,那小子无非就是怕了太子那厮,想让我等去顶缸罢了,奶奶个熊的,爷真想一大巴掌扇死那混账小子!”
十爷此番可是吃了大亏的,没旁的,他门下那几个奴才全都被卷入了此案之中,就算是案子审明了,那些个奴才们也一准难有个好下场,虽说不致于丢了性命,可差使却是断然保不住了,毫无疑问,每年该给十爷的孝敬自然也就没有了,这倒也就罢了,偏生弘晴却整出了锅夹生饭,案子将明却又未明,若是任由太子一党去结案,十爷门下奴才指不定都保不住不说,连他自己怕是都得跟着吃挂落,正因为此,十爷对弘晴自是深恶痛绝到了极点。
“那小子奸猾过人,却并非无胆之辈,如此行事,倒也不见得是怕了太子,估摸着是不愿独自面对罢了,想来该是要我等有所表示罢。”
老十四与弘晴接触最多,对弘晴的心思自也就了解得最为透彻,几句话便已是道破了局势的关键之所在。
“屁的表示,爷就不管那么许多,没了张屠夫,还真就吃带毛猪不成?明儿个大家伙就一起动本,先将审案权拿到手,看那混小子还能整出啥勾当来!”
老十四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十爷顿时便是怒上加怒,咆哮着便骂了起来。
“十弟休要胡言,若真这么做了去,怕真就中了那厮的意了,八哥,小弟看此事恐还须得设法让弘晴小儿接着审方是正理。”
一听十爷在那儿大放厥词,九爷当即便恼了,不悦地喝止了一句道。
“嗯,先生以为九弟所言可行否?”
八爷一直不曾开口,仅仅只是静静地听着,似乎对此事不甚关切一般,实则脑筋却已是高速运转了起来,心下里也已是有了决断,但并未急着表态,而是将问题抛给了同样沉默不语的陆纯彦。
“当得如是,只是若无足够利益,恐难令其如此。”
陆纯彦乃当世有数之智者,自是早就看破了弘晴称病的用心之所在,此无他,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