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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人骏那边可没有心情抬杠了……开玩笑,这乌泱泱的黑衣军像虫海冲锋一样涌过来,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抬杠的人不是白痴就是傻大胆!老张心尖直颤,叫来一名亲信,嘶声下令:“你骑快马去找张提督,告诉他不要管江宁那边了,马上带领他那五千精兵用最快速度赶回来……一定要用最快速度赶回来,迟了,南京不保,快去!”
那名亲信吓得腿肚子直抽搐,但是接到命令之后还是用力点头,一溜烟似的跑去牵来快马,冲出城门,照着江宁方向狂飙而去。倒不是他有多积极,而是现在的南京末日将至,跑得远远的准没错!
当然,张人骏对他很不错,他还是要替张总督把事情办好的。不过,通知完张勋之后,可就别指望他会再回到南京了!张人骏可能有与南京城共存亡的觉悟,但他没有,没机会倒也就算了,有机会的话自然有多远跑多远!
考虑到张勋很可能已经赶到江宁了,一时半刻回不来,张人骏又叫来一名亲信,对他说:“你马上赶到燕子矶,让驻守燕子矶的溥仰带一半人马火速回防!”
那名亲信见燕子矶那边炮声隆隆,不禁露出一丝惧色。
张人骏勃然大怒:“混蛋,现在正是我等报效大清的时候,我等身深皇恩,这等危急存亡之际正应挺身而出,以死报国,怎能缩头缩尾?快去!”
那名亲信脸揪得跟个苦瓜似的,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但是张人骏身居高位,勃然一怒,非同小可,吓得他浑身一颤,不敢多说一个字,赶紧也找了匹快马,顶着咻咻乱窜的炮弹朝着燕子矶那边飞驰而去。
张人骏目送这名亲信出城,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还来得及……溥仰,张勋,你们一定要快啊!”
这时,黑衣军的第一梯队已经接近南岸了,那恐怖的炮火戛然而止:再不停火炮弹可要打到自己人中间去了。此时清军的防线已经被轰得一片狼籍,据守滩头阵地的清军士兵死伤无数,目之所及,到处都是近两米深的弹坑,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尸体,他们当中相当一部份已经被炭化了。有不少士兵趴在战壕里,衣服已经被爆炸冲击波撕扯得一干二净,全身赤条条的,但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已经没有半点生命的痕迹。如果把他们的身体翻过来你就会看到,鲜血正从他们的眼耳口鼻中汩汩而出。他们是被活活震死的,表面上没什么明显的伤痕,但内脏已经被震烂了。
空气中充斥着硝烟和烧焦人肉的恶臭味,以及伤兵的哀号。这些伤兵都伤得很重,155毫米口径榴弹炮的高爆弹内部一口气塞了八公斤苦味酸炸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很多伤兵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或者被弹片划裂胸腔或者腹腔,脏器混合着鲜血外流,有不少更是被爆炸产生的烈焰烧成重伤,五官都糊了,倒在血泊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那垂死野兽般的惨叫声让侥幸没有受伤的士兵毛骨耸然。
据守这道防线的是凤骧,没错,就是扔下仪征逃到南京来的那位,他没有受到惩罚,反而被委以重任,指挥两千多人据守江岸防线。张人骏倒不是不想惩罚他,而是实在没办法,手里没人了,再惩罚他的话就无人可用了,只能继续捏着头皮用这位逃跑将军。这位逃跑将军现在倒是表现出了几分沙场老将应有的沉着和悍勇,看到前沿阵地已经被黑衣军的重炮群炸成粉了,他怒吼一声:“三营、四营跟我上!哪怕全部死光,也要把他们堵在江里,绝不能让他们踏上江岸半步!”
说到这里,他语气森然:“我们据江岸死守还有几分活命的希望,一旦让这些黑衣贼成功登陆了,大家就死定了!我告诉你们,那帮黑衣贼不仅火炮厉害,刺刀更厉害,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用刺刀把对手的心肝胆肺挑出来,不想被他们用刺刀捅死的,就给我死死守住江岸!”
清军第二梯队原本已经被黑衣军的炮火炸得有点儿胆寒了,本能的就想往南京城里缩,但听凤骧这么一说,他们才意识到,他们现在每后退一步,离坟墓就近一分!将黑衣军堵在江里还有点活命的希望,一旦让黑衣军冲上岸……
那他们就等死好了!他们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隔得远远地胡乱放枪的勇气倒不缺乏,可一旦敌军挺着刺刀冲过来,他们就只剩下一个逃字了!
拼了!
两个营头一千来号腿肚子抽搐得厉害的士兵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恐惧,跟着凤骧冲向前线。
慌乱中,他们都忽略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江心洲至今都没有落下哪怕一发炮弹!
第10迫击炮团团长方志锐用炮队镜盯着清军的一举一动,由于清军阵地硝烟弥漫,寻找目标相当吃力,他只能大体判断出清军最前沿的阵地已经被粉碎了,很多在炮击之下幸存下来的士兵正没命地往后逃。换任何一名合格的将领在这个时候都会下令第二梯队顶上,阻止第一线部队溃逃,稳住滩头阵地,免得被黑衣军一鼓作气冲上来……
他冷酷地下令:“各炮组按事先标定的坐标自由射击,目标:敌军的纵深,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