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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逐渐降临,王府的灯光渐次亮起,夜风穿堂而过,挂在廊下的灯笼摇摆不停,烛火颤动着,像是下一刻就要湮灭,眼前的光亮似乎能够在一瞬间便消散不见,黑暗里潜藏的不安完全无法被亮堂的环境所掩盖。
夏小九的手指触了触已经凉透的茶盏,忍不住再度询问:“常副将,二殿下还没休息好吗?”
常杉淡淡地看他一眼:“尚未有通报,想必殿下还未醒。”
都这个点了还不出来,夏小九心中一沉:“二殿下这是何意?此时正是获得监国资格的大好时机,殿下何故不肯见我?”
常杉似笑非笑:“那就要问问丞相大人,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做了?”
“我能有什么事情……”话未说完,夏小九蓦地想起那个盒子,“常副将是在说要交给六月尘的东西吗?祭天场上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六月尘已经失踪,本相哪来的机会给他?”这件事他有理由,并不觉得自己理亏,说话间也多了分底气:“常副将,本相还想问你,那盒子里究竟放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还偏得让本相交给六月尘?说句惭愧的话,本相的母亲与六月尘关系不算好,这盒子六月尘未必会愿意从本相手中收下。”
“那就得看丞相大人的本事了。殿下将此事交托与大人,本就是出于信任,大人此番话却是寒了殿下的心。”常杉冲着大门的方向示意,“丞相大人若是等得不耐烦了,大可自行离去。”
夏小九还未再言,只见王府的下人匆匆而来:“常副将,相府来人了,说是有要紧事请丞相大人回府。”后面跟着的便是相府的人,看见夏小九就跪了下来:“老爷,二夫人没了!”
此话一出,常杉原本奚落的眼神也收了回去。夏小九愣了愣,显然是没有第一时间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待思绪转过来之后,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手边的茶盏被他不小心打翻,冰凉的茶水溅湿了衣摆,而他恍然未觉:“你说什么?”
常杉目送着夏小九离开,待匆忙且略显狼狈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耳中后,他低头看了眼破碎的茶盏,语气平淡道:“把这里收拾干净。”而后便转去了苏亦彬所在的地方。
阆安王体质薄弱,这些年常卧病在床,据说是在之前那场仙灵暴乱中种下的病根,到如今还没好全,好好的七尺男儿到如今时常汤药伺候。苏亦彬此刻正坐在父亲床边侍奉汤药,同时不急不徐地说着外面发生的事情:“陛下失踪,皇后薨逝,国内无主,正是上位的好时机。您因为身子不好而与皇位无缘,本是件遗憾事,不过也不用失望,待儿子身登大宝,自封您做个太上皇,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阆安王面容白净,唇角因为才趁热喝过药而被烫出淡淡的粉色,瘦弱的身子倚靠在软枕上,时不时轻咳两声,倒也有几分病美人的模样。只是当他抬眸看向自己的庶子时,语气不算很好:“你打算怎么对你哥哥?我可是听说你和詹儿私底下斗得厉害!”
苏亦彬只把这话当作笑话,轻笑一声:“父亲这话可就奇怪了。咱们家连父慈子孝都算不上,难不成您还期望着能兄友弟恭?”
“你什么意思?”阆安王皱起眉头,“我何曾亏待过你们?”
“我们兄弟俩是没亏待,我们那个可怜的弟弟呢?”苏亦彬说话的语速逐渐放缓,如同凌迟的利刃,一寸一寸地割在阆安王的心中,而他脸上看似温良无害的笑容此刻则显得尤其刺目,“说起来,桑儿是咱们家唯一一个身负灵力的孩子,而且还是嫡子,最后却被父亲推出去挡刀,以至于我们这些年和苏耀衡来回拉锯也没能完全占到上风,父亲可曾后悔过?”
被如此诘问,阆安王如鲠在喉,半天也只憋出一句话:“你也没对他好过。”
“父亲可是在做对比?”苏亦彬笑盈盈地拿着手帕给他擦掉嘴角半干的药渍,一点一点地擦,擦不干净的地方就多用点力,直到他的嘴角周边都被擦得通红,“如果这样能让您心里舒服一点,儿子便受了这番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