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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四面楚歌,进无可进,退不能退,谭知府老眸幽暗凝着城下流民还在与士卒叫嚷、推搡,就像一群饿狼猛地欲冲破枷锁,半晌,才道:“武海,江平,随我一道下去!”
“不可啊!知府大人!”武守将拱手劝道。
“下官也认同武守将之意,不可下城!”陆同知也拱手劝道。
陆同知还想说些甚,却被谭知府抬眸疑道:“那你们认为应当如何?”
这一问着实问住二人,哑口无言,相视一凝,拱手躯身。
“这些流民虽如饿狼不听劝阻不假,可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理,真拿他们当反贼一一杀掉,难道让全天下都看咱们大同府的笑话不成?”谭知府抬手指着城外流民,幽问道:“你们可想而知,一旦他们入了城,城内甚多百姓必定又要遭殃,所以需得尽一切可能安抚好这群流民情绪,莫让他们肆意闯入城内,祸害城内百姓才是!”
“走!”二人还是拱手躯身未应话,半晌,火光映照在谭知府面上,似有些悲壮,命道。
陆同知劝阻谭知府无非只是因为还未想出应权之策,毕竟就这么下去安抚流民,就好比一个将领在不了解敌情的情况下,率众将士横冲直撞杀入战场,却入了敌人圈套,安抚流民虽比不上排兵布阵,可也得知己知彼,若安抚不好,必定又会是另一道翻天覆地,想来武守将也想到一块去了,可那又如何,谁让他是顶头上司,是南昌府的一府之主,二人只好领命,道:“是!”
遂,众人随在谭知府身后一道下城,渐渐,流民的高涨情绪与在城内大不相同,越发浓烈,推搡叫嚷声一声接一声,一阵接一阵,连绵不绝,地动山摇。
最后一步终于跨出了城门,众人抬眸凝着这群如饿狼的流民,还是不禁一怔,士卒虽手持武器列成一排尽力阻截,然身上的衣物却被流民撕扯得衣不遮体,火光映照在他们面上,越发悲壮,半晌,谭知府抬手高嚷,道:“众百姓们,且听老夫一言!”
谭知府的声音并不洪亮,但眼前这群流民却一一松了手,叫嚷声也微小了些,道:“老夫乃南昌府知府,鄙人姓谭!”
闻听眼前就是南昌府的一府之主,流民顿不在推搡叫嚷,但士卒们仍旧坚守岗位宛如一道屏障护住,谭知府续道:“南昌府不同其他府地,咱们南昌府连两年干旱,田地干涸,庄稼颗粒无收,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子民,是我的衣食父母也,你们都吃不上饭,老夫我比你们更痛心啊,老夫也在尽力为大家想法子!”
半晌,有些许流民倒也理解官府的无奈之举,也有些许埋头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但仍有固执之人,叫道:“说的比唱的好听!”
“就是!”
“就是!”
顿,流民的心绪再次如星星之火点燃,开始推搡叫嚷,一老者高嚷,道:“说好的今日开仓放粮、布摊施粥,怎的全都没有,难不成是你们府衙贪污了不成?”
老者这么一问,流民更加气势汹汹,推搡叫嚷越发洪烈,谭知府再次高嚷,道:“府衙从未贪污百姓一粮一草!”
“放屁!”
“狗官!”
那老者提着嗓子叫嚷,道:“那为何今日还不开仓放粮、布摊施粥?”
“这!”谭知府忽停顿下来,半晌,叹口气,道:“是老夫对不住大家!”
谭知府这声似有些无奈,流民不能理解其中原由,倒也理解,道:“半月前,朝廷是给咱南昌府赈灾数百担粮,可就在数日前,粮仓却被一场无名大火毁于一旦,是老夫管教不严,对不住大家!”
说时,谭知府老泪在两眸圈子里打转,流民顿怔住,不在推搡叫嚷,那可是他们的救命稻草,怎会这么轻易被火尽毁,一时之间,流民不知该说些甚,火光乍亮他们面上似有种说不出的失落,这时,那老者仍旧不信,道:“骗鬼的罢,真当我们都是三岁孩童,粮仓那么重要的地方,怎会轻易烧毁,莫不是你们为了贪赃,故意唬我们这群流民狗官!”
确实,这理由任谁都无法信服,粮仓何等重要之地,怎会轻而易举被大火湮灭,难不成有妖风作祟?
流民虽没在接着推搡叫嚷,但纷纷抬眸直愣愣地凝着谭知府,看他作何答复!
粮仓烧毁,实属谭知府之过,这无可厚非,可眼下并不是追责的时候,而是如何给这群流民一个满意的答复,一个令天下,当今圣上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