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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好!”赵雪骥眼中一亮,亦有心想要试探出此人的深浅,不住地蹿高伏低,只待其招式用老,瞅准一个空档,剑光一闪,转守为攻。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不敢使出“冲虚剑气”和“青泓游龙”这两项太过扎眼的绝技,只好把《北冥剑典》与《掳月剑法》的各路剑招杂乱的糅掺在一起,虽然在衔接上微显滞窒,但是倚仗着他的聪明才智,仍然保留了绝大威力。
而杜瑶光的打法却又有不同,箫作剑用,不论是在长短、坚韧、锋锐等各方面均处劣势,且根本招架不了锋利的剑刃,二者只消轻轻一触,脆弱的竹箫恐怕立刻就会碎成两截。
因此,杜瑶光的“剑招”全采攻势,不论赵雪骥如何进招,他都是不闪不避,直等一个最为恰当的时机,以竹箫戳打赵雪骥的周身各大要穴。
这样一来,赵雪骥的剑招固然可以得逞,但却免不了两败俱伤的结局。
杜瑶光所用的这种“攻敌所必救”的应对之法,说清道理,其实并不稀奇;
但是,须知赵雪骥的剑招、每一式都是千锤百炼的精绝技艺,岂同小可?尤其是偶尔穿插其间的《掳月剑法》,因为每一剑都是先守而后攻,故有“守势无敌”之美誉。欲要找出破绽,并且在电光火石之间使出相应的剑术“攻其必救”,不论是识见之能、剑术之精,均令赵雪骥暗暗心惊。
此刻,二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早已走过了五十回合,且愈往下斗、愈难留手,情势分明已凶险到了极点,但是,除了衣衫闪动的“呼呼”声,以及彼此脚步的“橐橐”声,竟然再也听不见一丁点儿其它的声响……乍一看去,实在是诡异至极!
赵雪骥难以发挥全力,且一心二用,须要不断的将两门剑法打乱重组,而杜瑶光却又逼得甚紧,渐渐的有些心力交瘁,居然落在了下风。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苍老的笑声,从庭院的大门口传来。
“呵呵……两位小兄弟身负惊人艺业,即令在这四通当铺,也是出类拔萃的第一等人物。倘若只是切磋,还请及早罢手,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杜瑶光听出来人的声音,手中竹箫一横,已闪身退开,朝院门口怪声叫道:“哎唷,真让你这老儿交到了狗屎运,这名后生虽然生得丑拙,脾气也不讨人喜欢,但一身剑术却硬是要的呀!”
赵雪骥平呼一口气,还剑归鞘,看向院门口提着灯笼的齐老头,微微皱眉,心道:此刻已是夤夜时分,此人怎会出现在院外,莫非是有意窥伺?
齐老头见他目露异色,连道:“赵兄弟请你千万别多想,只因为晚间时分我听下人禀告,说是杜小哥已在‘群玉院’花光了银子,又住回当铺,所以在午夜睡醒,实在有些放心不下,才专门跑过来看望一眼。唉,没想到还是起了冲突……”
赵雪骥有些疑惑,怎么就放心不下了?
只见齐老头又面向杜瑶光,苦笑着说道:“自打杜小哥加入当铺,只过了短短三个月,却足足打跑了六名‘黄’客、八名‘墨’客、三名‘紫’客,若是旗主大人问责下来,这么大的过失,小老儿一把老骨头了,真个是担待不起呀。”
赵雪骥恍然,敢情这杜瑶光倒成了四通当铺的土霸王,不过庭院这么多,齐老头却偏偏将自己安排给杜瑶光作邻居,这份用意也就不难推敲了……
“齐老头,这可是你的不对啦!我没有索要过半吊钱的酬劳,反而白下苦工,不光替你赶走了那些个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今夜又甄选出了这么一个真正的高手,你就躲在被窝里偷着乐罢!”
杜瑶光哼笑两声,一个鹞子翻身,又稳稳地躺在了那株梧桐树上,叉手作枕,闭目而睡。
齐老头叹息一声,脸色为难地看向赵雪骥。
“这头老狐狸。”赵雪骥暗诽一声,微笑道:“老丈放心,在下和杜兄是不打不相识,倒是打扰了老丈休息,实在过意不去。”
齐老头点了点头,意甚忻然,道:“赵兄弟不仅武艺过人,而且人品也好得很,可比杜浑儿这小子强了一大截,只要一想起四通当铺终于有人可以降得住他,小老儿今后睡觉也会安稳许多。”
又说了一会儿话,赵雪骥目送他离去,关上了院门,走向自己的屋舍,可还不等迈步进内,却听那仰卧在树杈上的杜瑶光“嘿”声一笑,“那个丑脸儿,刚才交手的时候,你为了隐藏家数,束手束脚,难尽全功,想必肚子里十分憋屈罢?”
“哼,彼此彼此。阁下又是华山派的《松鹤长生剑》,又是鸡鸣寺的《韦陀剑法》,如此藏着掖着也不愿意显露本来路数,你应该也不好受吧。”
赵雪骥冷哂一声,推门入室,自顾睡了。
杜瑶光懒洋洋的躺着,也不再开口挑衅,仰望着遥挂天心的皎月,轻轻的自语道:“背水临渊,月影凌乱,这一趟总算有点儿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