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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张玄歧看到袁从真在茅宗一的内室中出入,并不避人耳目。茅山上下对茅宗一十分敬畏,没人敢说一句闲话。
张玄歧心想,袁从真这样亲近茅宗一,不将世俗的伦常放在眼里,不怕世人的眼光,自然是有所图谋,日后想必会在茅山获益匪浅。
而且,这些都足以证明,她在赤城山的所作所为,也是十分离经叛道。当日安凌云对她的那些指控,多半便是真的。但是,这种事,她能做得出,自己却做不来。因此,张玄歧对茅宗一始终若即若离。
茅宗一见他不来巴结,对他也视若无睹。刘长龄生性刻薄暴躁,张玄歧也不能讨得他的欢心。
张玄歧有时候想起,此前自己一心一意,想要投入茅山的门下,不由得啼笑皆非,无奈叹气。他由此深深体会到,所谓期望越大,失望便也越大的道理。
山中时光易过,不知不觉中,张玄歧一直好奇的茅山大比之年,已经到来。
原来,茅山的大比之年,其设置的初衷,就是为了十二年一次的紫府神宫之会。茅山考核门下弟子的大会,原本是四年一次。十二年之中,前两次的考核大会,称之为小比之年,而最后与紫府神宫之会时间重合的那一次,则称之为大比之年。
每逢大比之年,茅山弟子施展出平生所学,各显神通,分出高下。其中的优胜者,获得前往紫府神宫赴约的机会。
因此,茅山三宗的弟子,都将这视为人生大考,进能够身登紫府,飞升仙界,自不用说,退也能出人头地,在五山的同门中扬名立万。
张玄歧虽然出身名门,也有一些寻常人求之不得的际遇,但是细细算来,除了在逍遥山得到过袁师道的一点真传,此外,在道法修为上,并没有任何足以傲人的长进。他知道自己修为浅薄,在茅山只是寄人篱下,因此对大比之年无欲无求,只当作一场热闹来看。
他有时在茅山道场中见到袁从真,发现她修行十分勤勉。张玄歧知道,她原本就是热衷的人,加上家学渊源,天分过人,茅宗一又对她另眼相待,她离开赤城山,上了茅山,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那些寻常的茅山弟子,都不能跟她同日而语,自己更是难以同她相比。想到这里,张玄歧心里又觉得很是不甘,整日里郁郁寡欢,只希望大比之年早点过去。
一日,张玄歧在玉清宫大殿值守,忽然,一个人影闪进到大殿里。张玄歧抬眼一看,原来是麻素衣。
麻素衣凑上前来,神神秘秘地说道:“张师弟在六祖他老人家跟前走动,有没有听到那个消息?”
张玄歧自从上山以来,了解的事情渐渐多了,对他没有什么好感,知道他说话一向喜欢故作神秘,也没有多少兴趣,于是懒懒地回道:“什么消息,没听说过。”
麻素衣本来想等他好奇提问,自己卖个关子再说,这时见他毫无兴趣的样子,不由得兴致大减,背起手来,绕着他走了两步,才缓缓说道:“现在这茅山上,整日里你也说大比之年,我也说大比之年,一群无知之辈,人云亦云,说得好像紫府神宫真有其事似的!我麻三四海八荒,天上地下,什么洞天福地没有见过!那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自然处处都有神迹仙踪,但是没有仙缘眷顾,你能凭空见到?至于某些无知之辈口口声声说到的坐化升仙,你看着他是七窍生烟,然后凭空消失,只剩下一堆衣服留在原地。其实,谁不知道,这些不过是浅薄的障眼法而已。这种无聊的把戏,我麻三能一天一个,绝不重样,你信不信!”
他见张玄歧打了个哈欠,显然对自己的这番话毫无兴趣,当即脸上露出神秘严肃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说道:“张师弟,逍遥山的袁师道,前几日专程请我到逍遥宫品茗论道。我与他深谈之后,一致认为,那紫府神宫多半是假的。对我辈修行之人来说,真正能够白日飞升的方法,嘿嘿,那是另有渊源……”
张玄歧知道他说话一向夸大其词,十分不着调,他说袁师道邀请他到逍遥宫品茗论道,显然是自吹自擂,自抬身份。
但是,对于紫府神宫,从天龙山的几位长辈,到袁师道,再到茅宗一,这些当今五山中的顶尖人物,一直都心存疑惑,这些都是自己亲眼所见的。因此,他听麻素衣说紫府神宫是假的,而白日飞升另有方法途径,自然难免好奇,便问道:“你说的渊源是什么?”
麻素衣见他主动问起,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说道:“这渊源便在咱们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