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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似是春穹细雨,泼泼洒洒。雨势渐大,声音密集而起,瓢泼倾盆,接着又化为如雷鼓声,轻敏的像是奔鹿,沉重的像是牛蹄,其中还有叮叮当当的铃鸣。
这是无数双靴子疾跑而来,由远及近。
我仔细分识,轻步兵,重装步兵,及膝铠甲的碰擦,盾牌和铠甲刮擦的声响也有,不过不多。
结合之前听到的关于圣火之手的消息。
“持矛重步,没有盾牌,一些轻步兵,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可能是不着甲的游荡剑手,带盾牌的只有两三个,大概是佣兵。”
“耳朵真好使,你蝙蝠变得?”
可不是,莱雅拉·波顿,黑黑的头发,黑黑的表情,还有黑白分明的剔透眼珠子,好一只坏心眼的小蝙蝠。
我翻了个白眼,也没管他看不看得见,“做好你的事儿。”
亚里安拎了拎绷好的弓弦,眸中燃起紫色的烈焰,他将弓箭搭上弓臂,等待地道的尽头,亮光出现。
不得不说,我在暗,敌在明,这样的优势,确实很好用。
我双手握着两边握把,使劲儿转动绞盘,接着将弩机举起,瞄准自己的前方。
脚步声开始放慢,对话声传入我的耳朵,他们大概会采用阵型,徐徐推进,不再奔跑,毕竟,只要带个追迹的好手,就能推断重重泥尘中足印产生的时间。
离得不远了!
“盾牌,睁大眼睛,他们肯定有火把!”听着红袍僧的喝令,我几乎屏住呼吸。
“用锥子箭,伤而不死,让他们必须照顾伤员。”我嘱咐。
“不用你说,小红王。”
反了你了,亚里安。
橙晕出现,映出带着头盔的影子,待到对方转过缓弯,三张盾牌出现在我们眼前,此刻光照未及,而我们能把他们看个一清二楚,正是袭击之时。
既然是机会,哪能错过!?
咻!
钢弩击发,箭矢飞出,没有第二下,痛喊声响起之前,亚里安已经拉上我手一头扑进全是他臭味的房间。
臭男人,臭男人,果然是臭。
其实也没那么臭,体味而已。
不管!反正就是很臭!
“不错,射中了一个密尔弩手的锁骨窝。”他声音很快,“那人废了。”
哦,不错。
“那你,射中那个红袍僧大腿,是很厉害咯?”我一边跑,一边回。
圣火之手当然是红袍僧来指挥,这箭一中,人就差不多失去战斗力,连移动能力都得打折,而且中的还是大腿,如果是动脉受损,只怕还有失血而死的可能。
开头就把敌人队长废了,这亚里安当然足以自傲。
咚——咚——咚——!
后面在惊叫怒喊,他抓住我的手在前奔跑,我听着脚步回荡,很快就穿过臭味,进入到一片更加黑暗的世界,从回音来看,似乎是比他那个卧室要宽阔得多,“别松手!”
跟你说我不是光靠眼睛的,老哥!
不相信我…
奔跑中也没法分神告诉他,我只感觉,跑了转,转了跑,“楼梯!”上台阶,转了个大弯,“右边!”
右边。
我们似乎来到了二楼,正好面对光线露出的地方,敌人刚好冒出身影,照亮了我们刚刚经过的所在:
一个简单的房间,里头是厚毛皮铺盖和亚麻垫子,生锈的油灯,两本书,还有一堆杂乱的衣物。
咻!
墨迹一闪,“嗷!”箭羽猛扎,命中无甲剑手一名。
三十去三,还剩二十七。
没有甲胄防护,一中箭基本上就别指望拼杀了。
“他们就两个人,快!”瓦雷利亚语,布拉佛斯口音。
想必人数优势依旧让这群人信心百倍,没有半点丧命的担忧。
说来,结婚那么久,基本上都是在宫廷里,我还没见过亚里安怎么打斗呢。
“拉赫洛!”
光明轰然绽放,我眼前一白,亚里安痛吟出声,似是眼睛受创。
这魔法,刺激得我几乎流泪,视野恢复时,一瘸一拐的可不就是那个红袍僧。
“在那!别管我!别管伤者,擒王!”
是啊。
我听着不急不缓开始铺开的脚步,重重身影似是要包抄我们。对于这阵强光,他们肯定有所准备,瞬间就缩短了距离,这不,开始爬楼梯了!
拉赫洛的信徒岂能惧怕黑暗?
有红王这么诱人的目标在,谁还会顾什么战友?!
我不知道的是——
布拉佛斯修习剑术的风气浓郁,海王总是会笼络城中最强大的剑客。
每隔几年,海王殿都会举办比试,选取他的首席剑士,过去艾莉亚的师傅西利欧·佛瑞尔,以及队伍里的魁罗·瓦伦丁,都曾经是首席。
追兵当中,除了魁罗之外,更是有过去的次席,每一位不着甲的剑手,都是布拉佛斯最敏锐的好手,在剑术之外,更是熟悉如何保卫重要人物,警惕性相当高,明了明处和暗处的威胁,并有不俗的追踪手段。
他们的战术,就是让我们手中威胁最大的弓弩无用,然后以如水之剑,如电之速,像雷霆一般摧垮我和亚里安!
开局就被强光亮瞎眼,吃了瘪?我知道黑暗对他们不利,对我们有利,他们当然也知道。
所以,就这两个人,就想挡住三十号布拉佛斯的精英,神庙和王殿的联合?吃瘪不过是开始!
脚步声近,没时间浪费,我不可能一次对抗二十多号人!一把勾住亚里安的手臂,“瞎了?!”
“没!缓一缓。”
吼什么吼?
腿上不停,扯着他就一路狂奔,他还不时被绊一下。
男人真是靠不住。
“天杀的光之王。”他愤恨地吐词儿
“魔法嘛~”
你有魔法,就不准人家使么?
“安心,”我安抚他,“我罩着你!”
“我可真是有个好老婆。”
“别这么说,我寡妇。”这时候拉夫妻关系晚了,官面上你死人一个。
如果他亚里安老老实实和我透个自己的底,我哪会辣手摧草?别说是个巫师,心脏树和死灵师摩根这样的,我都可以与它们共舞。
“女人,前一刻还在喊打喊杀。”后一刻就舍不得男人去死。
“屁话,我把你扔下算了?”
思绪只在电光石火之间转过,红袍僧的拉赫洛之光由亮变暗,片刻间只剩一片橙红。
咄!一支钢箭剁入身后的墙壁,砸起一面粉尘,我看了亚里安一眼,他紧闭双眼,眼角泛泪,显然是还没恢复过来。
啧啧,果然和那帮外域圣堂门口的七国教徒不能比,这帮追兵可狠得很,一个照面,还没摸清情况,就先废了我一个帮手。虽然暗骂他没用,不过我也知道,亚里安既然通过魔法让自己在黑中视物,那相对的,肯定会很不耐强光,这怪不得他。
第一轮较量,敌人受伤三人,依旧势在必得,我方一人暂无战斗力,看起来半斤八两。
那么,开始第二轮!
静如影,轻如羽,迅如蛇,止如水,柔如丝,疾如兔,滑如鳗,壮如熊,猛如狼,不动如石。
这是当年在君临时,西利欧·佛瑞尔教艾莉亚和莱雅拉的诀窍,关于如何跳一曲“水之舞”。
身为至交好友,雇佣剑客“月之湖”吉洛罗曾经与西利欧在酒馆里喝过一顿,他知道,莱雅拉的水平就贵族女子来说尚可,但是比不了那些专心战斗的凶猛女战士,更别说和爷们比了。
三次比试,三位首席都是老友,也都给他身上添上过伤口,看在交情的份上,才活了下来。
吉洛罗永远屈居第二,似乎永远都只会是海王首席剑士的阴影。
可是他,难道会是弱者?
当然不会!
此次魁罗请他出马,追击一群恶匪,其中还有红王这位暴君。
这一事,吉洛罗心头一片热火,他倒要和年轻的新秀,精湛的老手比个高低!抢在所有人的前面,把这个红王和她的保镖拿下!
他看到了那两个人,一个是腿长热辣的女人,身上的钢甲在闪闪放光,另外一个,则是强壮的卫兵,背上背着两把剑。
两个人搀扶着跑,这么笨拙,怎能快得过水舞者轻盈的步伐?
吉洛罗很快抵近!
傲慢和荣誉不允许他偷袭,所以——
侧剑在手:“我乃吉洛罗·佛雷加“月之湖”!束手就擒,或者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