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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里,侍从亨得利·布雷肯过得有些悲惨,比试时,他不敢对我动太大劲儿,免得被人说是欺负淑女,吃饭时我又会蹭他的肉食,害他得向厨房多要半份。
不过这一年来我们关系越来越好,我知道了我的侍从朋友亨得利·布雷肯的家族,也就是布雷肯家和侍童霍斯特·布莱伍德的家族是世代血仇,怪不得两人碰面都不说话,他原本就比我大,已经开始变声,快成一个帅小伙了,我能感觉到一些姑娘吃醋的目光。
拜托,我才八岁。
慢慢地,我逐渐打不过亨得利了,只好欺负霍斯特·布莱伍德,傻高个儿,挺可爱的。其实他们俩人都不错,但是生在有仇的两个家族,没法成为朋友。
不过呀,别看我一心学习武器技艺,和短袍衬衫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花样繁多的裙子与首饰,我喜欢项链,喜欢镯子,喜欢用花瓣染红我的双唇,也爱和小闺蜜探讨如何让自己打扮得更漂亮迷人。
虽然对于我的好动,瓦妲·佛雷和凯瑞琳·斯莫伍德总会觉得古怪,但是我不会在该服侍埃菲娅·凡斯夫人时偷懒,也会和她们聊天分享小秘密,所以我们关系更加亲热了。
我突然觉得,我是不是看海疆城的任何人都是好人?感谢卢斯·波顿、蓓珊妮·莱斯威尔还有那一对垃圾主仆,拉姆斯和臭佬。我心境变得宽和而乐观,这块大陆上还有比那几位更糟糕的吗?有,不过那是后面的事儿了。
更何况,海疆城风光辽阔,物产丰饶,有美味的水产和面包,我依然记得梦中的蓝眸和灰眸,我的妈妈和我的哥哥,但是,我的性格逐渐重新开朗,逃离了北境阴沉的天空,还有比阴天更让人抑郁的恐怖堡伯爵,我的笑容变得真挚起来。
转眼就到了年底,我的伊耿历289年有半年是在海疆城度过的,这一年我精心学习使用武器,我要在维斯特洛保护自己,我得努力学习这些关键时能救命的知识技巧,所以我一向积极。
这天我起床洗漱完毕,去了夫人的卧房,埃菲娅·凡斯夫人在熟睡,她的夫君已经早早起身,一如既往,我没有打扰夫人的酣睡,悄悄离开,开始我如往的活动。
我换好利于行动的马裤和衬衫,来到楼下,打算去军械库拿好家伙,然后到赫尔爵士那报到,却正巧撞见亨得利·布雷肯。我发现他面色不对,他激动而紧张,把我拉到了一边。
“怎么了,大马,”我摆脱开他的手,“让我猜猜看,有人偷吃了你的肉汁洋葱?”
亨得利比我高,比我壮得多,他现在一手就能把我扛在肩上,而我则会揪他的头发,老实说坐在他肩膀上的视线不错。加上布雷肯家族的纹章是红色战马,所以我就管他叫大马了。
“野丫头,”他又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捏我脸,我踹了他一脚,“哎哟,别闹,”是谁闹?“昨天信鸦送了封信到海疆城,要打仗啦。”
打仗?我心中一凉,害怕地看着这个没心没肺一脸兴奋的傻男孩。
我想到了北境的恐怖堡,想到了极北方的绝境长城,七大王国如今太平,如此突兀的战事,该不会是长城外的野人入侵?我讨厌恐怖堡,但是我生于斯长于斯,要是那里真的遭殃了,我会很难过。
别的不说,多米利克·波顿,我的哥哥还在那,唠唠叨叨的年轻卫兵嘟哝也在那,还有动作迟缓的乌瑟学士,米娅修女,以及红简妮,那个被我害惨了的凯拉修女,我回去以后一定要帮她,和——
和妈妈,撒拉也在那里,我尚未找到她的尸骨。
我攥紧了小拳头。
“对,野丫头,”亨得利·布雷肯的眼睛如此精神,“铁群岛的巴隆·葛雷乔伊,你知道吗?就是铁民的领袖,他戴上了浮木王冠,你知道铁群岛的铁民信的是淹神对吧?哈,给他加冕的就是个淹神牧师。“
巴隆·葛雷乔伊自号海风之子,被称为掠夺者之首,不用猜我也知道他一定恢复了传统的称号,“铁国王,铁群岛之王,海盐王与磐岩之王”,这名字真是长。
亨得利凑我耳边嘀咕,就好像他发现了铁王座是巧克力做的似得,“然后,那个刚登基的铁群岛之王,就宣称铁群岛脱离七大王国了,他说,铁群岛将恢复铁民的古道,也就是从海上劫掠各地,这还是逃回来的人说的。他们该早就开始动手了。”
等等,他说铁民,是铁民!亨得利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我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神经粗大的傻大个,他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所以呢,继续?”我表面平静地盯着这匹大马,心里已经慌了起来,而此刻他的脸兴奋得发红。
“杰森·梅利斯特大人已经向领地全境发了征召令,赫尔·佛花爵士很忙,我们的课取消了,我想去报名,我是侍从。”他舔了舔嘴唇。
“大马,亨得利·布雷肯,有件事你知道吧?”
“什么事,野丫头?”
“海疆城是河间地抵御铁群岛的前线,我指给你看,”我拉着他走出主堡,爬上城墙,我看到男人们正在聚集,几个卫兵赶着马车停下,他们走向军械库,“看到那边了吗?那里就是铁群岛。”
我指着远方,除了大海之外,海疆城和铁群岛之间没有任何阻拦,至于大海,一群海盗会没有船吗?
“那么我得参战了,我们会被袭击对吗?”
我认真地审视了这个小子,确定他是愣头青而非单纯的只是个笨蛋。
“别担心,海岸线上有舰队呢,”亨得利·布雷肯似乎看出我脸色很糟糕,他大力地拍我的肩膀,没心没肺地道,“好了,我要去拿真家伙了,我会保护你的。放宽心,野丫头,别想着出去,打起仗来的时候没地方比城堡更安全。”
我看着他走下城墙,然后我也被卫兵赶了下去。
之后,海疆城里的士兵一天比一天多。我看到人们用起了许久未动的木头吊索,把木制的和金属的零件运到城墙和塔楼上,组装起狰狞的机器;庭院里架起了锅,堆着无数的柴火和石块,我被浓郁的臭味熏到,我感觉他们把厕所搬到外面来了;还有好些陶罐,有刺鼻的味道,我不想再去庭院里了,那里的鲜卉绿叶曾经是我的最爱,但是现在一切都乱糟糟的;紧接着加入臭味大军的是泥土,我能听到城外的吆喝声,他们在挖掘地面;我看到城堡里多了好些狗狗,在热天的午后懒洋洋地吐舌头。我意识到,海疆城正在变成战争中的模样,城堡要吃人了。
事实证明亨得利·布雷肯的嘴巴比布雷肯仇家的纹章还好使。布雷肯的仇家布莱伍德,纹章上包含了一堆黑乌鸦,亨得利·布雷肯真是匹长着黑翅膀的马,叫起来是不吉利的呱呱,我觉得我可以叫他“鸦驹”,但是这个绰号好像很像正式的称号,不好不好,太好听了。
黑色的翅膀,带来了黑色的消息,几天后信鸦传来了西境的噩耗,兰尼斯港遭到铁民舰队突袭,西海岸的兰尼斯特家战船被一把火烧为灰烬,两军酣战,名城兰尼斯港满目疮痍。
其他家族的小舰队不足以依靠,而南方河湾地雷德温家族的舰队根本来不及北上。另外一支力量是王家舰队,他们拱卫在首都君临外的龙石岛,要先向南再向北,绕过整个大陆才能赶来,大海中再无任何能抵挡铁群岛舰队的坚盾,海疆城将直接面对铁民的长剑铁斧。
啷咚————啷咚————啷咚————
一周后,我被一阵轰鸣唤醒,我快速地出门,看到上上下下慌乱的人群,女人们还穿着睡衣,男人们,不管是老头还是少年,都在穿戴凌乱的铠甲和根本不合脑袋的头盔。
啷咚————啷咚————啷咚————
金属的长鸣依然不断回荡,我知道那阵声音,我听说过海疆城外镇子里的洪钟塔,上面的青铜大钟已有三百年未曾响起,当它被敲响时,只会意味着一件事,刀剑将鸣响,生灵将涂炭,铁舰队已然遥遥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