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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赣十三岁那年从开国侯府出来独住,住的是生母常氏的陪嫁宅子。从那年开始,这处宅子就挂上了钟府的匾额,不知情的人只当是同开国侯同姓,别的没怎么细想。
直到后来,宫里的大人们在附近进出频繁,更有身着飞鱼服的青年偶尔出没,这才叫人知道,原来这座宅子里住的,是开国侯原配所出的嫡长子——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钟赣。
尽管人人忌惮锦衣卫,可好奇心有时候发作起来,即便这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家宅,也照旧有人私下打探情况。大多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钟赣似乎也并不介意让马氏的那些小动作叫外头的人知道。
继母往继子房里塞人,给继子下药一类的事传出去了,丢人的不是他。他自然毫不在意。
马娇娘跪在钟府门外哭的时候,钟府大门紧闭,连门房都没有打开往外看一眼。
这一哭,就哭得快一个时辰。马娇娘从刚开始的声泪俱下,到后面已经连眼泪都掉不下来了,奈何大门紧闭,连一点声音都没能透过那扇门传来,而身边围观指点的人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指指点点的,叫她好生难堪。
如果不是为了得到回应,她怎么肯跪在这里丢人现眼……一想到自己当时的丑态都被别人看在眼里,马娇娘就觉得一阵晕厥。
“哟,这里怎么这么多人?来,劳驾都让让,让让,马车堵着了!”
隔着围观的人群传来马喷响鼻的声音,还有人笑盈盈地冲着人群喊了一声。
车轮子往前滚,围观的人群无奈向两边退开,直到马车挤进人群,在马娇娘身后停下,方才说话的那人这才笑道:“这位娘子是怎的跪在这儿?该不会是钟大人家里犯了错的奴婢吧?”
不等马娇娘满脸赤红的呵斥,车里就蓦地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斥道:“于媒官莫要胡说。若真是钟大哥府里犯了错的奴婢,兴许早被打出去了,哪里还会容的人跪在门前丢人现眼。”
属于年轻姑娘的这一声呵斥,叫人当即将视线转到了先前说话的那人身上。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城中有名的于媒官么,不少大户人家的儿女可都是这一位帮忙说的亲事。
于媒官从马车上下来,转身殷勤地帮忙掀开车帘:“梁姑娘说的是。”
掀开的车帘内,钻出来一个瞧着清瘦的少女,衣着简单,眉宇间淡淡的,一开口,却不是那呵斥的女声。
“于媒官,劳烦敲个门。”
“好嘞!”
话才应下,没等于媒官去敲门,紧闭的钟府大门自个儿就从里头打开了。六个丫鬟仆从跟着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从门后出来,恭敬地迎上马车。
“可是梁姑娘?”
“我家姑娘的确姓梁。”
“那便是了。梁姑娘,大人尚未回府,清早进宫前曾交代了,若是姑娘来了,请先进府。”
管家话才说完,站在车边的少女忽的就扭头朝车里喊了一声:“姑娘,我没给主子传信!”
“我知道。”
车帘再度被掀开,人群的视线一时间全都集中在上面。
从马车里出来的少女,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有些瘦,胸前才稍稍鼓起。一身月牙白的襦裙,模样清丽。但也只是清丽,还谈不上多漂亮。
原本还期待着能叫钟府的管家亲自来迎的会是怎样容貌的一个女子,却原来不过娇滴滴的年纪。一时间,人群里还有人发出的惋惜的叹息。
梁玉琢看了眼管家,又把视线转投到跪在石阶前的女人身上。她方才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清楚地看到这个女人明显松了口气。大概是觉得,容貌上她并没有什么战斗力?
她想着,唇角不由带上笑:“管家叔叔,门口这位姑娘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真是钟大哥府上的奴婢?”
她向来认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句话。可万事都有前提,开国侯夫人先前派人到家里胡言乱语那件事,梁玉琢一直记在心里,哪怕不说,也不会眨眨眼就抛在脑后。因此,那位夫人带着侄女给钟赣下药,也就真的没有理由叫她再去善意地对待面前的这个女人了。
管家似乎早已知道她的身份,见梁玉琢这么问,当即笑了笑:“姑娘说笑了。真要是府上的下人,大人早把人赶出去,哪还会叫人跪在这里引人围观。”
说着,管家当即引领梁玉琢就要往大门内走。
马娇娘这个时候突然跳了起来,猛地一下就要扑上梁玉琢。奈何还没来得及扑到要扑的人,已经涌到喉间的哭嚎尚没来得及出声,马娇娘一声惨叫,被人猛一下打在胸口,仰面倒在地上,疼得哭都哭不出来了。
“鸦青!”
“姑娘……这人刚才突然扑过来,我担心伤着姑娘,所以……所以就……我不是有意的!”
鸦青收回手,脸上的神情却并无慌张,就连眼神也十分平静,哪里像是无意伤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