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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泰帝的举动,震慑了满朝文武。一连数日,整个盛京就仿佛都在余震。不管是三品以上的大员,还是尚未够格早朝的四品以下文臣武将,仿佛一夜之间都韬光养晦了起来。
就连街上马车争道的事,都少了大半。
尚未分封的皇子们缩起脖子,乖巧安分地当了几天儿子。
这几日的盛京,仿佛一直沉浸在一种莫名萧瑟的气氛当中。明明不过四月天,却分明像是掠过了春夏,直径去了秋冬。
似乎除了老百姓,谁都知道,永泰帝最近的心情不算太好。
不然,为何连最得宠的安泰公主也被下旨禁足了。
而太子,却在此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论如何松了气,总归心里头还是生了后怕。太子如今在宫中行走,最怕的就是一不留神撞上了北镇抚司的那几位大爷。
钟赣此番回京,一道带回的是老五老六那几人。留在京中的锦衣卫如今见指挥使归来,自然马首是瞻,个个再度气宇轩昂起来。即便是在宫中,也是十分神气。
“安泰公主如今当真是太平了。闻说前几日得知指挥使进宫,大半夜的就命人打扮了一番前去面见陛下,想同指挥使撞上一回,不成想反被拿捏住把柄。”
是人都喜欢八卦些男欢女爱的事。在宫中当差的锦衣卫,自然都知晓安泰公主欢喜钟赣的事。
要说安泰公主的容貌,也称得上是沉鱼落雁,只可惜,再生得好,落在无心之人的眼里,也不过是平白长了一张比别人稍好一些的脸孔。更何况,钟赣如今心头已有了相思人,哪里还会去顾着安泰公主是好是坏。
可对于旁人来说,这一堵高墙内的女子,生的都是一副惊人的容貌。
“光生得好又怎样?”有锦衣卫千户笑道,“光生得好,却没这个,岂不是白长了一张脸。”
千户说笑间点了点脑袋,“我瞧着指挥使对光有模样没头脑的姑娘,可是素来不喜的。”
先前出声的锦衣卫嘿嘿一笑,随即道:“咱们指挥使是什么人?要说长得好,开国侯府里的丫鬟,哪一个不是千娇百媚似朵花,就说侯夫人这些年往指挥使身边塞的,又有哪个长得丑的。”
这话说得自然。
钟赣生母常氏在长子六岁那年再度怀上身孕,却意外在中元节时落水溺死,一尸两命。常氏死后第二年,开国侯便续弦了如今的侯夫人马氏。同年,马氏早产,诞下麟儿。饶是开国侯府再怎么防范,仍旧传出风言风语,皆说马氏并非早产,乃是足月生子。
这一胎,分明是珠胎暗结。
彼时,老侯爷尚在人世,自然护着嫡孙一二。而开国侯不好发作,只暗中将原先侍奉常氏的嬷嬷丫鬟们尽数杖毙。
等到老侯爷过世,钟赣已然十二岁。次年,他便搬出了开国侯府。
只不过,他那位继母,却分明是个不安好心的。即便钟赣离开开国侯府,并表示对爵位无意,马氏却仍旧不肯轻易放过他。言语间的奚落不过寻常,夜里送来的通房丫鬟更是无数。
倘若钟赣是个不知节制的,只怕早早被带上歪路,彻底养废。可兴许是老侯爷保佑,钟赣十五岁入锦衣卫,自此青云直上,分明与开国侯府已无任何关系。
如今的开国侯在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面前,竟如同稚子一般,不堪入眼。
八卦也聊得差不多了,一行人回了锦衣卫们住的大院,瞧见钟赣似乎准备出去,方才说话的千户忙问:“指挥使可以要回府?”见他颔首,千户又道,“这几日街上风声紧,明面上那几位都绷着不敢造次,但还请指挥使当心。”
虽说发落六部那是永泰帝下的旨意,可归根究底,呈送上证据的是他们锦衣卫,更何况,是由早早发落的钟赣亲手送上的。
一朝回京,没等人心里打个激灵就放了这么一个大招,钟赣这样的想要不招人记恨,简直就是玩笑。
然而,钟赣自是不怕那些明着暗着诡计的。
他如今在这盛京之中,心无旁骛,不过是一身麒麟服,一柄绣春刀,加上生母常氏留下的若干陪嫁。真正能让他记挂的那人,还安然无恙地生活在乡间,踩着泥地,穿着布衣。
从北镇抚司出来,钟赣穿着一身官袍直接骑马回了家中。
他如今住的是常氏当年的陪嫁之一,在盛京地段最好的一处宅子。近些年来,周边的宅子大多成了官宅,还有皇子住在其间。别处总是热热闹闹的,唯独他的府邸,冷清的仿佛没有人气。
看门的是个哑巴老头。因着当年常氏有恩,故而一直帮忙照看这座宅子。等到钟赣十五岁迁入,见他忠心,便将人留下当了门房。
一个忠心的,不能说话的门房,加上有些小啰嗦,但从不胡乱说话的干儿子,钟赣的这座府邸外人想要进门,却也并非那么容易。
府中早有老嬷嬷打点一切,闻声知晓主子回来了,遂让丫鬟去厨房把炖好的汤水呈上来。
“大郎可要先沐浴更衣?”
嬷嬷姓常,是常家远房旁支小门小户出来的,后来做了常氏的奶娘,如今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钟赣被撤职远走后,因此并未跟走离开盛京。常氏当年生下钟赣,便是由着老嬷嬷一手照料的,也因此即便离了开国侯府,也仍旧一口一个大郎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