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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世
齐姝尚未从腹部被刀刃刺穿的疼痛中反应过来, 一睁眼便看到了自己毛茸茸的爪,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又成为了什么东西?
“小姝?”听到有声音叫自己的名字, 齐姝这才抬头看去, 发现一只纯白色的狐狸看着自己,齐姝愣了一下, 这只狐狸以为齐姝不理会自己了,不由得跳进了齐姝的窝里,将嘴里叼着的猎物放在了窝边,道,“生哥哥的气了?哥哥错啦,小姝别生气了。”
齐姝试探性的伸出了自己的爪爪,果然是白色的小梅花爪,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只见眼前的大白狐狸歪了歪脑袋, 试探性的问道, “小姝?你怎么了?”
对于为什么狐狸会说话这点,齐姝选择性的忽略了,只是有些好奇的抬起自己的爪子挥舞了一下。
大白狐狸见齐姝半天不说话, 便绕着洞穴转了两圈,旋即跳了下来,走到了齐姝的面前, 蹭了蹭她,道,“别生气, 哥哥给你抓猎物去,好不好?”
大白狐狸的尾巴从齐姝的鼻子上晃了过去,弄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开口道,“困了。”
她是真的很困,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眼睛仿佛睁不开一样,她费力的看着大白狐狸,竟然从它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担忧。
齐姝实在撑不住,闭上眼睛,趴在窝里睡了过去。
“哎?小姝?”大白狐狸见齐姝阖上了眼睛,它无奈的绕着齐姝走了两圈,然后轻轻一跃,便跳到了窝外面,轻轻嗅了嗅雪地里残留的味道,它转头道,“小姝,哥哥给你抓点吃的来,你别往外跑。”
它也不管齐姝有没有听到,迈着腿便往不远处的小树林里跑去,在雪地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而这些脚印很快便被大雪盖住了痕迹。
齐姝再次醒来的时候,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仿佛就在它的身边,它一睁眼,便看到离自己的脸就差一点点的小鸟尸体。
齐姝吓得背上的毛都险些炸开,整个尾巴都竖起起来了,毛茸茸的,看上去像是一团子棉花。
“你干什么?!”
“给你吃的啊……”
大白狐狸显然有些茫然,它看着齐姝好一会儿,随后跳进了窝里,用鼻尖蹭了蹭这鸟的尸体,道,“小姝,这大雪封山,没什么猎物愿意出来,只有鸟吃了,其他的猛兽也都会出来猎食,最近我们要小心点。”
齐姝往旁边挪了一下,这鸟的尸体实在是有些可怕。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齐姝终于接受自己似乎又变成了一只生活在野外的小白狐,而且自己还有个哥哥。
她想起自己那位亲生哥哥,就忍不住想要摇头。
齐姝和大白狐狸生活了一段时间,将周围地形摸熟悉之后,也开始自己捕食猎物了,偶尔会两只狐狸一前一后的夹击猎物。
这山林生活,的确是解放天性,虽说天敌很多,凶猛的捕食者也很多,但是这野外没有勾心斗角,反而生活的舒舒服服。
大白狐狸的性格的确很温柔,像是兄长对待妹妹一般的对待齐姝……听大白狐狸说,他们的确是兄妹。
原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的过去,直到有一天,齐姝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味,这血味似乎是有点熟悉,她探出脑袋,四处张望的时候,忽然看到大白狐狸往这边跑来,齐姝尚未喊出声,便见它顿住了脚步,深深的看了眼她后,便一转头又跑回了树林里。
齐姝愣了愣,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猎户的声音,大喊道,“这边有一只白狐狸!纯白的,难得一见!一定能卖上好价格!”
齐姝虽然有了狐狸的身体,但是却拥有人的灵魂,她自然知道这群人心里在想着什么,而目光落在大白狐狸跑远的雪地里,发现上面有些淅淅沥沥的血迹。
她哥受伤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齐姝知道这只大白狐狸就是她的哥哥,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只能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但是现在她哥正在被猎户追杀,而且还受了伤,齐姝现在才明白大白狐狸最后看她的那一眼,是道别。
齐姝立刻爬出了洞穴,想要从侧面绕过去,然后去找她哥。
却不想刚走没多久,便听到一声惊呼,道,“这里有只小狐狸!幸好我看到了,不然可就被马蹄给踩死了。”
齐姝倒是想快速逃走,可惜被身后几人用弓箭拦住,这几人箭法都不准,齐姝如果乱跑,保不齐还真被射中一剑,只好待在了原地,待他们走进,就想逃走。
反正这个距离,他们也没法快速搭弓放箭。
她算盘打得倒是好,计划也没错,面前的确是三个人,两女一男,齐姝准备撒腿逃跑的时候,却不想被人看破了意图,直接拦住了去路,被提了起来。
她无力的挥舞着爪子,虽然知道无济于事,但是并不影响她的求生欲。
“你倒是聪明。”一声轻笑声自身后响起,齐姝身子一僵,这声音莫名的熟悉,它转过头,便看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面容,但是却给她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仿佛深入灵魂了一般,看到这人的时候,她的整个灵魂都产生了悸动。
“本王倒是没见过这样聪明的白狐狸。”这人笑了一声,反手将齐姝牵制住,旋即抱在了怀里,道,“今日倒也算是幸运,获得一只雪狐,倒是可以养在本王的院子里了。”
他便是当朝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权势滔天”、“权倾朝野”这两个词,仿佛就是专门用来形容他的,听闻太宗在世时,曾形容他是“文可提笔安天下,武可上马定乾坤”的才能。
新上位的皇帝倒也忌惮他,但是到底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毕竟这位摄政王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关于他的传说,就算是说上三天三夜,恐怕也是说不完的。
而现在,这位摄政王正提着小狐狸,笑道,“收了吧,今日就这样,本王也算是收获颇丰,纵然夺得头筹又如何,难道能比得上本王的这只爱宠吗?”
他既然这样说,另外三人自然不敢反驳的。
齐姝一路都想挣扎,却被这人死死摁住,就在齐姝一转头,即将咬到他手的时候,这人忽然开口笑道,“你可得乖乖的,不然你的牙可就保不住了。”
齐姝僵硬了一下,收回了獠牙,老老实实的趴着了……既然现在逃不出去,只能静待时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特别心慌,迫切的要看到那只大白狐狸。
到了山下,群臣道贺,狩猎结束时,皇帝站在狩猎台上,笑道,“朕新得了一个宝物,乃是周围猎户所赠,朕拿出来,与各位一同赏玩。”
东西刚刚拿出来,太监端着盒子从摄政王旁边过去,齐姝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混着极其浓烈的血腥味,她心中忍不住咯噔一声,焦急的探出了脑袋。
然而,当她从摄政王的怀中探出头时,便瞧见这皇帝已经从盒子里取出了一块雪白的狐皮,上面还沾着鲜血,是一整块的狐狸皮,齐姝一眼辨认出了这是她的哥哥。
齐姝登时就要跳出摄政王的怀里,却被他一把摁住了脑袋,不等齐姝挣扎,摄政王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中,他道,“别动了,等会被皇帝看到了,又得又麻烦……那个是你兄弟姐妹吧?如果你不想步入后尘,便不要动了。”
齐姝果然不动了,她狭长的狐眸里掠过了深深的恨意,獠牙已经露了出来,只是可惜,还是略显稚嫩。
摄政王忍不住诧异了一下,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怀里,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通人性,本王都怀疑是山中精怪所化了。”
齐姝眼睁睁的看着那块狐狸皮被当做战利品一般,被众人观看,他们向皇帝恭贺,而猎杀大白狐狸的猎户则是获得了一笔丰厚的赏金。
狩猎结束后,齐姝被摄政王带回了王府之中,养在了王爷的卧室,这一样,便是三年,她也终于从一只幼狐长成了一只皮毛雪白的大白狐狸。
跟她哥十分相似,甚至更加灵动一些。
王府中人难得见到王爷这么喜欢一只小动物,于是对她非常好。
王爷每次下了早朝,就会急匆匆赶回来抱抱他,也许是习惯了,被抱多了,自然就有安全感了。
“皇帝还是猜忌本王……”摄政王坐在塌边,齐姝正趴在他的腿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他道,“猜忌便猜忌吧,只有他先动手,本王才有足够的礼遇去逼宫……这天下之主的位置,谁不想做?本王也是也看中了。”
摄政王的狼子野心,朝野皆知。
皇帝忌惮,却也毫无办法,只能明里暗里的威胁着。
———正在替换中,下面章节不用看,等待替换——
他在走之前,转头看了眼那小店的名字,“小胡超市”,挺随意的名字,好记。
清河湾小区,沈京顺着导航,连连绕了好几个弯,差点把手机给砸了,这才找着了地方,很普通的老小区,不少电缆线都露在外面,也没人管,楼房墙面上都是黑色的污渍,也不知堆积多少年了,只是还算是安静,估计居民都在家里呆着。
这见鬼的天气,真是太热了。
沈京埋着头在小区里走了好几圈,才在排序混乱的楼房里找到了第十二栋,他颠了颠背包,一头冲进了楼道里,才算是活过来一些。
按照手机上的信息“清河湾小区12栋301室”,他一边走一边看着旁边的门牌号,破旧的楼道里有一些瓶瓶罐罐的垃圾,沈京在跨过第八个空饮料瓶后,终于忍不住火气,一脚踢飞了拦在面前的第九个饮料空瓶,好像是可口可乐的瓶子。
“咚……铛……”可乐瓶和墙壁撞击在一起,又掉落在地上,发出了连续的两声闷响。
沈京有些挫败感,他什么时候沦落到将火气撒在可乐瓶上的地步了,深吸口气,转头准备继续上楼,却猛地顿住了,神色微僵的看着面前的玩意。
准确的说,是一只蹲在楼道里的大狼狗,看家必备工具,绝对足够忠诚。
这大狼狗一看就被人养的不错,见着沈京,竟不扑不叫,只是睁大着狗眼,死盯着沈京。
这大夏天的,这样的温度,沈京后背竟然冒出了一层冷汗,他什么都不怕,唯独怕狗,特别是这种一看就很凶的大狗,年幼时被狗扑倒过,现在见着这种大狼狗感觉就跟噩梦似的。
“你……”沈京刚说一个字,就闭上了嘴,脚步略后退了一点。
他看到那巨大的狗子向他歪了歪脑袋,旋即龇起了一口锋利的犬牙,喉咙里发出微颤的低吼声。
沈京不清楚这狗有没有栓链子,要是没有栓,他是绝对没法跑过这四条腿的凶物。
即便心情非常不爽,他也没有要跟狼狗干起来的心思,也不想去打狂犬疫苗,他将背包从肩膀上取下,从里面取出了一根塑料袋密封的肉肠,“呲啦”一声,撕开了外面的密封袋,一股肉香味顿时冒了出来。
“吃吗?”沈京晃了一下手里的肉肠,将这东西猛地朝楼上扔去,之间那大狼狗忽然一转身,往肉肠的地方奔去,扯起铁链子“呼啦”一声声响。
哦,是栓链子的。
但是有个什么用!沈京皱眉看了眼那大狼狗所在的楼层,三楼,301室和302室中间,不用想了,绝对是302室的人养的,这让人怎么过去?进个屋子还得拼着被狗咬的风险。
他一转头回了二楼到三楼的中间拐弯处,随便找了个地方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抽出了烟盒和打火机,点着了一根香烟后,夹在了两指间,垂头看着脚边的可口可乐空瓶。
那大狼狗也就趴在了三层,盯着沈京,狗脸严肃,也不知道沈京怎么从一张毛茸茸的狗脸上看出了严肃两个字。
“好狗不挡道,你倒好,直接挡门口了,是有仇不?”虽然楼道里阴凉一些,但是改变不了气温闷热的事实,不消片刻,沈京便抬手擦汗,后背大概全部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黏腻的难受。
大狼狗连叫都不叫一声,又趴了下来,甚至将狗头往前伸了伸,沈京偏开目光,不跟这玩意对视。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沈京低头看了眼,是他爸的信息,“到了吗?”
“到了。”信息回复之后,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回音。沈京等了一会儿,不断地亮屏黑屏,亮屏黑屏,始终不见他爸的信息回复,哼笑一声后,将手机塞回了口袋。
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几个宋体加粗的大字“病情及医疗记录”,他将这玩意揉成了一团,将打火机打开,纸页遇火飞快的燃烧,不过十多秒,也就烧成了飞灰了。
笑话,诊断书有个什么用,强制治疗?他没病,凭什么治疗?
沈京狠狠的吸了口烟,从肺部走了一圈,缓缓吐出,感受着喉咙里的微熏感,冷笑了一声。
“你主人什么时候回来?”沈京看着大狼狗。
大狼狗继续趴着没声,狗爪子显得挺粗壮,尾巴耸搭在一旁,偶尔会动那么两下。
“你那链子扎实吗?哥们,我看着有些慌。”沈京靠着墙壁,仰起头有些无奈。
大狼狗伸伸脖子,爪子搭在了台阶边沿,它再往前蹭一点,努把力,说不定能把自己的狗头蹭到下一节台阶上。
“几个意思啊?”沈京觉得自己也是无聊到发慌,居然在这里跟个狗开始唠嗑,“堵这儿就是存心不让人进去呗?链子栓紧了没?”
大狼狗继续不吭声。
“等着吧,”沈京皱着眉头拍了拍自己的背包,将刚刚蹭墙的白灰给拍掉,头也不抬的说了句,“你家主子真欠抽!”
他没再抬眼看那条大狗,腹部传来叫声,带着拧着胃的感觉,让人不爽。
“唉,”沈京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想起自己还有块西瓜,赶紧的拿出来啃了两口,西瓜已经不凉了,但是甜味绝对的够,几口下肚,终于缓解了一点胃部的绞痛感。
几颗西瓜籽也被他吞下去了,习惯性吃西瓜不吐西瓜籽,三指宽的西瓜不过几口就吃的差不多了,待吃到最后一口时,忽然听到钥匙碰撞的细碎声。
他顺着声音转头看去,正看到一人半靠着楼梯栏杆,左手指随意晃动了一下钥匙,发出细碎的响声,他穿着一身黑色t恤和牛仔裤,扣着个黑色的帽子,遮住了脸,只露出下巴。
“有事?”
沈京尚未开口,那人声音有些低沉的问道。
“嗷嗷!”大狼狗一听熟悉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欣喜的摇晃着尾巴,狠狠扯动了铁链,发出响声。
“闭嘴。”这人随意训了一声后,直接迈步上了三楼,将大狼狗脖子上的毛揉了几把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302的门,解下了狗链子,拽着大狼狗进了屋子。
直到门“啪”的一声响起,沈京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这人……不就是那个蹲土坡上,叼着草根的混混头儿吗?虽然扣着个黑色帽子,但是这身独特的气场,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一种冷静和痞气混在一起的独特感觉。
现在看来,还有些蛮横霸道。
他站起身来,又想起来一件关键的事情,这人就是大狼狗的主人,302的居户,也是他未来的邻居。
天气炎热,使人智商下降。
沈京将西瓜皮装进袋子里,没地方扔,只能用手指勾着袋子,一手将背包拎起,单肩背上就要上楼。
钥匙刚刚插进了门锁里,就听到身后一声“吱呀”,惊得他猛地回头,被那大狼狗吓得有些阴影,却见到一人穿着黑t恤,剃了个寸头,一只手端着半个西瓜,一只手扶着门把手,眼神定在了沈京的身上,唇角略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沈京觉得,如果忽略左手端着的半个西瓜,他会立刻觉得这人正在向他挑衅。
“吃瓜吗?”左屿源看了眼沈京,皱眉道,“这楼道里对阿天都熟悉了,不怕它,我不知道你怕狗。”
等等,沈京飞快的整理了一下思绪,第一件事情,这算是道歉是吗?其实没必要道歉。第二件事情,阿天是谁?是那个巨凶的大狼狗吗?这么凶的玩意叫阿天真的好吗?首先一点也不小,其次这么凶样,跟美一点边都挨不上!
槽点太多,沈京忽然有些语塞,闷了一下,“没事,都是邻居。”
“你要长住?”左屿源说。
“嗯,长住。”沈京看了眼左屿源,这人皮肤是真的白,鼻梁硬挺,下巴的形状非常帅,眼神很有威慑力,不像个普通的混混,从头到尾就差标注着“地头蛇”三个字了。
“哦。”左屿源应了一声,啪的关上了门,震得沈京愣了愣,还没等他回头,这门又打开了,左屿源端着西瓜递给了沈京,“忘了。”
干完这事,转身再次关上了门。
沈京端着西瓜,看了好几眼,犹豫着要不要还回去,但是想了想那人的活像谁欠了他八百万的脸色,就打消了敲门的念头,“咔哒”一声拧开了门锁,一脚踏进了这个他从未来过,但即将要生活很久的房子里。
屋里没他想象的那么脏乱,但蜘蛛网也不少,灰尘都能用来写字了,刚一推开门,沈京就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咳了好几声。
“什么玩意?”他一边抹了把脸,一边看了眼左手的西瓜,觉得最上面一层大概也落了不少灰了,等会要吃的话,还得把上面一层给切了。
手机震动的时候,沈京看了眼上面的显示“老爸”顿住了一下,想了想准备按下接听时,电话却被挂断了,旋即一条信息发送了进来,沈京松了口气。
他挺不愿意和老爸聊天的,没什么可聊,三句话不到就能掐一块,更何况如今这个境地,只怕一句话都没法聊的。
发短信更有助于矛盾的解决,至少不会对吼,更不会听到冷言冷语的威胁。
“学校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周一就能正常上学。作为父亲,我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治疗,等你改主意了给我电话,我不想听你解释的那些废话了。”来自老爸的短信。
沈京勾着唇角看完的,不屑的将手机丢到了老旧的沙发上,弹起了一片灰尘。
废话?他现在连废话都懒得说,没什么好解释!反正也不会有人听,爱怎么就怎么样吧!
“你那链子扎实吗?哥们,我看着有些慌。”沈京靠着墙壁,仰起头有些无奈。
大狼狗伸伸脖子,爪子搭在了台阶边沿,它再往前蹭一点,努把力,说不定能把自己的狗头蹭到下一节台阶上。
“几个意思啊?”沈京觉得自己也是无聊到发慌,居然在这里跟个狗开始唠嗑,“堵这儿就是存心不让人进去呗?链子栓紧了没?”
大狼狗继续不吭声。
“等着吧,”沈京皱着眉头拍了拍自己的背包,将刚刚蹭墙的白灰给拍掉,头也不抬的说了句,“你家主子真欠抽!”
他没再抬眼看那条大狗,腹部传来叫声,带着拧着胃的感觉,让人不爽。
“唉,”沈京无奈的叹了口气,忽然想起自己还有块西瓜,赶紧的拿出来啃了两口,西瓜已经不凉了,但是甜味绝对的够,几口下肚,终于缓解了一点胃部的绞痛感。
几颗西瓜籽也被他吞下去了,习惯性吃西瓜不吐西瓜籽,三指宽的西瓜不过几口就吃的差不多了,待吃到最后一口时,忽然听到钥匙碰撞的细碎声。
他顺着声音转头看去,正看到一人半靠着楼梯栏杆,左手指随意晃动了一下钥匙,发出细碎的响声,他穿着一身黑色t恤和牛仔裤,扣着个黑色的帽子,遮住了脸,只露出下巴。
“有事?”
沈京尚未开口,那人声音有些低沉的问道。
“嗷嗷!”大狼狗一听熟悉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欣喜的摇晃着尾巴,狠狠扯动了铁链,发出响声。
“闭嘴。”这人随意训了一声后,直接迈步上了三楼,将大狼狗脖子上的毛揉了几把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302的门,解下了狗链子,拽着大狼狗进了屋子。
直到门“啪”的一声响起,沈京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这人……不就是那个蹲土坡上,叼着草根的混混头儿吗?虽然扣着个黑色帽子,但是这身独特的气场,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一种冷静和痞气混在一起的独特感觉。
现在看来,还有些蛮横霸道。
他站起身来,又想起来一件关键的事情,这人就是大狼狗的主人,302的居户,也是他未来的邻居。
天气炎热,使人智商下降。
沈京将西瓜皮装进袋子里,没地方扔,只能用手指勾着袋子,一手将背包拎起,单肩背上就要上楼。
钥匙刚刚插进了门锁里,就听到身后一声“吱呀”,惊得他猛地回头,被那大狼狗吓得有些阴影,却见到一人穿着黑t恤,剃了个寸头,一只手端着半个西瓜,一只手扶着门把手,眼神定在了沈京的身上,唇角略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沈京觉得,如果忽略左手端着的半个西瓜,他会立刻觉得这人正在向他挑衅。
“吃瓜吗?”左屿源看了眼沈京,皱眉道,“这楼道里对阿天都熟悉了,不怕它,我不知道你怕狗。”
等等,沈京飞快的整理了一下思绪,第一件事情,这算是道歉是吗?其实没必要道歉。第二件事情,阿天是谁?是那个巨凶的大狼狗吗?这么凶的玩意叫阿天真的好吗?首先一点也不小,其次这么凶样,跟美一点边都挨不上!
槽点太多,沈京忽然有些语塞,闷了一下,“没事,都是邻居。”
“你要长住?”左屿源说。
“嗯,长住。”沈京看了眼左屿源,这人皮肤是真的白,鼻梁硬挺,下巴的形状非常帅,眼神很有威慑力,不像个普通的混混,从头到尾就差标注着“地头蛇”三个字了。
“哦。”左屿源应了一声,啪的关上了门,震得沈京愣了愣,还没等他回头,这门又打开了,左屿源端着西瓜递给了沈京,“忘了。”
干完这事,转身再次关上了门。
沈京端着西瓜,看了好几眼,犹豫着要不要还回去,但是想了想那人的活像谁欠了他八百万的脸色,就打消了敲门的念头,“咔哒”一声拧开了门锁,一脚踏进了这个他从未来过,但即将要生活很久的房子里。
屋里没他想象的那么脏乱,但蜘蛛网也不少,灰尘都能用来写字了,刚一推开门,沈京就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咳了好几声。
“什么玩意?”他一边抹了把脸,一边看了眼左手的西瓜,觉得最上面一层大概也落了不少灰了,等会要吃的话,还得把上面一层给切了。
手机震动的时候,沈京看了眼上面的显示“老爸”顿住了一下,想了想准备按下接听时,电话却被挂断了,旋即一条信息发送了进来,沈京松了口气。
他挺不愿意和老爸聊天的,没什么可聊,三句话不到就能掐一块,更何况如今这个境地,只怕一句话都没法聊的。
发短信更有助于矛盾的解决,至少不会对吼,更不会听到冷言冷语的威胁。
“学校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周一就能正常上学。作为父亲,我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治疗,等你改主意了给我电话,我不想听你解释的那些废话了。”来自老爸的短信。
沈京勾着唇角看完的,不屑的将手机丢到了老旧的沙发上,弹起了一片灰尘。
废话?他现在连废话都懒得说,没什么好解释!反正也不会有人听,爱怎么就怎么样吧!
从第一次进医院,他就知道自己的这件事情不可能善了。
他活了十几年了,在一个称得上富裕的家庭,一直担着大少爷的名头,虽然有些名不符其实,他只是一个私生子,但是生的早,是他老爸的第一个儿子,多多少少都会得到些宠爱,即使后来他老爸的正室夫人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也没分掉他多少宠爱。
只是这种情况,一直到三个月前彻底结束了。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在吃完晚饭后,就一脸平静的到书房找他老爸,他甚至还记得自己当时怎么说得,“爸,有件事情告诉您,我喜欢男人。”直白到不能再直白,他眼睁睁瞧着他爸的脸色从白转黑,又转红,再跟他确定三遍这个信息无误之后,猛地暴起。
这大概是沈京人生中,唯一一次只撑着不还手的挨打,非常惨烈的单方面挨揍。
进医院一方面是为了治疗骨折的伤,另一方面,就是心理治疗,他爸坚持认为这种情况是一种畸形的心理疾病,可以医治。
沈京都不知道是不是得感谢一句,谢谢老爸的不放弃治疗。
他失宠了,这是圈子里都知道的事情,他进医院了,最高兴的莫过于他那个同父异母的正牌弟弟,住院期间,几乎天天能看到那种让人心塞的脸。
就算被奚落,被嘲讽,被医生不断地劝诫,他也懒得改变,他没有错,为什么要改?
就是死犟着。
迟早都得让他爸接受的事情,早一点也无所谓,这种事情是根本瞒不住的,他也不想祸害别的小姑娘,没必要,太糟心了。
所以在连续几次拒绝他爸之后,他彻底的被踢出了家,他家不可能出一个喜欢男人的大少爷,这件事情传出去,说不定能成当地的头条新闻了。
他没有时间去考虑要怎么应对,就已经被丢到了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
整个人都烦躁到不行,但是没办法,这是他唯一的去处了。
他那个情妇母亲的老家,就是这个小破屋子,这个布满灰尘和蜘蛛网,没有一点人气的地方。
就像过往被全部清空,现在都在重新开始一样。
——沈京,你还有没有个信儿啊?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陈米的,沈京想了想,回了一句。
——有。
后面呢?没有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哥,你终于回了,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就走了?
陈米的信息回复的很快,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一直在手机旁边蹲守着,沈京叹了口气,直接拨通了陈米的电话,那边迅速接了起来。
“沈京!”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从手机里传来,震得沈京的耳膜有些疼,他皱了皱眉头,将手机稍拿远了点,听到手机里继续的吼声,“你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你去哪了!干嘛啊这是!”
沈京愣了一下,这是……陈明?
“出来散心。”沈京闷声开口,两个字就将陈明咋呼咋呼大的声音给压住了,“回老家了。”
“啊?”陈明愣了一下,啧啧了两声,沈京似乎听见她松了口气的声音,“早说啊,你要回去我和陈米一起陪你啊,反正也没什么事情要干……回老家,沈京,你什么时候回来?快要期中摸底考试了啊,听说今年是市三中的老师出卷子,真他|妈|的|操|蛋,他们老师就没出过正常题!”
沈京沉默了一下没说话,听着陈明谈起期中摸底,他有种陌生感,已经三个月没去学校了,乍闻考试,居然还有点小小紧张,大概是做学生的通病。
“沈京,沈秦那小子是欠收拾了吗?”陈明问,
沈京从旮旯缝里扯出了一根鸡毛掸子,随便一挥,灰尘无数,呛得他直咳嗽。
“沈京,你感冒了?”陈明的话就从来没停过。
“没。”沈京挥了挥鸡毛掸子,被迎面扑来的灰尘呛咳了好几声,嗓子眼里像是进了沙子。
“沈京,感冒就感冒了,憋什么憋?我都听见你咳嗽了。”陈明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在翻着什么,时不时还能听到陈米在无奈的喊着老姐。
“没感冒。”虽然这种解释毫无意义,但是沈京还是否认了,他看了眼手里的鸡毛掸子,不敢再把这玩意挥弄几下了,“别动沈秦。”
沈秦是沈京同父异母的弟弟,兄弟俩向来关系不融洽,但是他爸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居然还期望着他们能有兄友弟恭的一天。
兄友弟恭?别开玩笑了,能维持表面的虚假亲情已经是他最大的妥协了。只要这小子不惹他,沈京也不愿意跟他起争端。
说到底,是他妈破坏了别人家庭,他没底气,但是也有自己的底线。
“沈京,不是吧!”陈明似乎愣了一下,“这小子坑你这么长时间,就这么放过他?”
是沈秦提议他老爸,把他送到精神病医院的,只是这件事情,除了他们家里人,没几个人知道,沈京扯了扯唇角,问道,“谁说他坑我了?”
“这小子自己跑我面前炫耀来着,昨儿刚跟格瑞他们几个喝完酒就看到这小子,醉的一塌糊涂,拽着我们就扯开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乱说。”陈明嘿了一声,笑了,“已经动了,两拳,够这小子躺两天了。”
沈京握着鸡毛掸子的手微微握紧,哑声问道,“他说了什么?”
其实沈京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了。
“说你是喜欢男人,嘿,这小子嘴儿不把门的,欠收拾!”陈明依旧乐呵呵的,“沈京,什么时候回来我亲自去接你!陈明小姐去给你接风洗尘啊!”
沈京没有说话,心里有点乱,他的确是跟家里摊牌了,但是还没想把这个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不过是性取向问题,他还没到想到处宣扬的地步。
他一沉默下来,陈明没有发觉,但是陈米登时发觉不对劲,他从自家老姐手里抢过电话,也沉默了一下,试探的问道,“沈京?你喜欢我不?”
“嗯?什么?”沈京茫然了一下,“想哪去了?”
不否认喜欢男人,否认喜欢陈米。
陈米心里有数了,陈明在一旁听着,一把抢过了电话,顺便踹了陈米一脚,她笑嘻嘻道,“沈京,你还没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你都出院了,病好了吧?赶紧的回来考试,争取在期中之前拉好朋友一把!”
对于沈京的休学静养,他家一直对外宣布他身体不适,而从未告知过真正的原因。
“把希望寄托给陈米吧,说不定他能超常发挥一次。”沈京走到了厨房,没见着有扫把这玩意,回头一看,地板上都被踩出一个个清晰的脚印,这灰得有多厚?
他从未住过这样的房子,即使住校的环境,也比这里好上太多了。
沈京太清楚自家老爸的脾气,他一天不妥协,那他就得一直在外面自生自灭,但是对于这件事情,沈京从未想过妥协两个字,他就是这样的人,不喜欢勉强,也懒得勉强。
“沈京,你是不回来了?”陈明似乎是将什么东西扔到了地上,发出了咚的响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现在在老家是吧?”
“不回去,”沈京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托着西瓜走到厨房,试了试厨房的水龙头,发现居然还能出水,挺惊喜的,真是人在困境,一点点小顺心的事情,都让人能满足了,他从背包里拿出纸巾沾水,准备擦擦厨房的流理台,“在我妈的老家,你不知道的地方。”
“你定位地址给我,东西我都收拾好了。”陈明有些喘气的说。
沈京似乎听到那边“砰”的一声,行李箱合起的声音,他愉悦的扬起唇角,捏了一把手里的湿纸,本来就不大的纸巾这下更是被捏成了小小的一团。
“周一我上课,新学校。”他看着手里的纸团,盯着好几眼,最后将小小一团纸巾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明天我和陈米就到。”陈明立刻说,“沈京,我三月没见你,能给我点爱不?”
“能,坐通往郊区的车,到终点站,到了我去接你。”沈京想了想,多说了一句,“不管路上看到什么,你和陈米别出手。”
他想起那个混混头似乎还是他的邻居,事到如今,大概能理解远亲不如近邻这句话了,比如目前这种情况,近邻好歹还有半个大西瓜,大概就是他今天的晚餐了。
挂断了陈明的电话后,沈京琢磨了一下,就这要什么没什么的屋子,他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得重新买,屋子里挺阴凉的,但是透过窗户,他还能看到外面被照得发白的石子路。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不会有谁在这种天气找罪受的,沈京定眼看去,在对面的那棵树荫下,隐隐的有个小东西在动,他有点近视,但是没带眼镜,有些看不清。
不过他有自己的方法,拿起手机拍了一下,然后进行放大,手机像素还是很给力的,连这只小奶猫的橘黄花色都给放大出来了。
十只橘猫九只胖,还有一只压倒炕。但是手机里的这只,看起来跟胖半点关系都沾不上。
他转头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瓶牛奶,唯一仅剩的一瓶了,背包被他扔在了满是灰尘的沙发上,反正后来都得洗,沈京一手拿着牛奶瓶就推门出去。
一脚踏进发烫的石子路,沈京就快步冲到了对面的树荫下,脚下隔着鞋底都感觉到烫,“操!”沈京忍不住低骂一声,快步往小猫那里走,才发现已经有人在那了。
这人一身白t,清清爽爽,听到脚步声就立刻抬头,两人对视一眼,都愣了一下。
哦,邻居啊。
左屿源半蹲着仰视沈京,皱起了眉头,什么话都没说,沈京也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人总是一脸谁都欠他八百万的表情,任谁见着都容易憋火。
“别喂牛奶,小猫喝不了。”左屿源冷冷的出声,忽然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
沈京一边想着还没吃的那半个西瓜,一边想着手里的牛奶,闷闷的“嗯”了一声,要是陈明在这,指不定得发出一声土拨鼠尖叫。
沈京也有服软的一天?!
左屿源也没回应,冷着张脸就从沈京身边擦肩而过,准备上楼去了,沈京深吸口气,半蹲下了下来,尴尬的不行,只能摸摸猫了。
“别碰它,被人碰了的小猫,老猫都不会要了。”
沈京火气蹭蹭的上涨,猛一转头,正对上左屿源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的眼神。长得再帅也抵不过这眼神十分欠抽的事实。
“你刚没碰?”沈京有些火大,一句两句的说,还没完没了?
“没有。”左屿源显然更加的烦躁,他看了眼沈京,顺手一捏,手里的瓶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好好的瓶子被捏成了漏斗形,他不耐道,“随便你。”
左屿源顺手将瓶子一抛到旁边的垃圾桶,发出咚咚两声后,就转身上楼了,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
沈京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有毛病吧这人,他莫名的觉得这人就是一□□桶,一点就炸,他只是想要下来喂个猫,莫名其妙白受了一顿教训,沈京也有些火了,“你他|妈|的犯什么抽,碍你什么事儿了?”
空瓶砸来的时候,沈京反射性的偏头躲开,可是却没躲开紧跟着的一拳,这拳狠狠闷在了他的左脸上,整个人都歪斜了一下,脑子里阵阵发晕,他一咬牙,火气噌的一下窜了上来,猛地一把按住左屿源的手腕,后退一步,狠狠下压,手肘顺势击上,直奔左屿源的胸口。
只是攻势尚未挨着左屿源,便被他半路截下,小臂格挡住了沈京的肘击,一手猛地压在了沈京的脖颈,用力很大,迫使沈京弯腰,一个顶膝直上沈京的胃部,顶的他胃里反酸。
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什么,除了那三指宽的西瓜,还颠簸了一路,早就体力不支了,被左屿源这样毫不留情的一个顶膝,沈京险些没直接跪下。
这是他从会打架惹事以来,被人揍得最惨的一次,因为没有还手的力气,浑身上下都难受。
沈京忍着疼,一把拉住了左屿源的腰,狠狠将其扑倒在楼梯上,这楼梯是石头的那种,两个人的重量扑上去,发出了一身闷响,左屿源似乎是真的被惹火了,他狠狠一脚踹在了沈京的小腹,将人踹得直接砸在了发烫的石子路上。
“傻|逼。”
沈京忍不住骂了一声,“操!”
这一架打的实在是憋屈的很,沈京被这么一闹,也没心思喂猫了,他手里的牛奶瓶在打架的时候被压爆了,牛奶弄得几个台阶都是,楼道里都有着奶香,还在不断的往下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