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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二爷掩饰得极快,却未逃出谭纵这有心人的眼睛。
谭纵进屋时便在注视着他了,自然不会遗漏掉“二爷”眼神的那一瞬间变化。见这二爷先是一愣,随即又转过头去装作无视自己,谭纵却是忍不住在心里头直冷笑,情知这位二爷果然不是普通人,先前定然是已经认出自己了。
谭纵却不知道,这人何止认识他,更是王家在南京城里布下的重要棋子,几乎全城的青皮都被他控在手里头——这人正是王奉先的得力助手,王春,俗名春二的便是。
谭纵这时候却是觉得,在南京城里头还记得自己的,不是苏瑾的粉丝,怕就是某些有心人。看“这人”却又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谭纵又哪会分辨不出这人是什么路数,说不得心底里就把今天的这些个事情渐渐串了起来,这一环套一环的套子就渐渐地在谭纵脑子里清晰起来。
只是谭纵见春二有意装腔,谭纵却不会故意去挑出些乱子来,因此也只装不知道,却是想看看这人会否无意漏出什么话来。
这会儿八仙桌上摆着数只碗碟,有些装着些卤食,什么卤耳朵、卤舌头,卤牛肉,最大的一盘却是装着怕是足足两斤的猪头肉,另外一碟里却是拿粉裹了炸过的老花生,其余两只酒杯、三副碗筷分别分处放了。
谭纵这次却是又故意挑了下首位置,与春二坐了个对脸。宋濂却是不敢与谭纵同坐,便将最后一条打围的凳子占了。几个皂隶却是自来熟的另外支了张桌子,不一会儿白洁又把碗碟酒菜重新摆好,这才在李发三身边坐下了。
那边春二见谭纵挑了对面的位置坐,心里头便已经有了些不妙。待见到谭纵果然紧紧盯着自己,春二便不免觉得背脊有些发凉。他却是未想着,自己只不过是你吩咐来李发三家这扫尾,说起来也不过是以防万一,却不料竟然真撞着了这位。
“这斯究竟是怎么逃过这几劫的?血旗军都出动了竟然也拿不下他!”春二心里头计较不停,但明面上却瞧不出甚子来,甚至他嘴里头还一直给宋濂劝酒:“宋押司,上次那偷儿全靠你捉回来,可让我少了不少骂。某家这厢便先干为敬了!”
“二爷却是客气了。”听春二唤自己宋押司,又以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当话头,宋濂心里头诧异,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一阵客套。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春二是王家数得着的人物,平日里头更是极得王仁、王动父子赏识,因此在这南京府里头又何止是七品官,说不得便是崔奕这五品的同知也不敢在这春二面前傲气,因此宋濂自然不敢托大,一声“二爷”却是必须叫的。
这就好像后世某大领导家的常驻保姆,就算是贫下中农出身,在外头被某些知情的干部遇上了,还不得客气的喊声xx姐么,这都是一个理儿。
只是这会儿有谭纵坐在当面,春二又如何敢如往日那般倨傲,那不是自己往谭纵跟前撞么,因此这春二也连忙谦让起来。
不说宋濂心里头的诧异,只说谭纵见春二一个劲地与宋濂说话,故意将自己撇在一边,心里头却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趣的听了半段。只是两个人的话题着实有些无趣,因此谭纵听了半段就失了兴趣,却是转过头来与李发三聊了起来。
李发三平日里头虽然赚了些银子,但生活即便称不上拮据但也算得上节俭,因此今儿个托春二的福喝上了水酒,更有这许多肉食下肚,因此早自饮得醉了。这会儿听谭纵提及宅子,李发三便醉醺醺道:“坊子里的宅子?我姨那边倒是有幢宅子空闲着,老人家回乡下去了,却是托了我哥照应着。老爷若是想看,我这便领老爷过去。”
李发三喝醉了,说话便没得把门,声音大的整个屋子里头都听的到。边上立即就有皂隶跟了话道:“发三儿,你那哥哥连老婆都输了三个月出去,怎么还没把你姨那宅子输掉呢?”说罢,几个皂隶就嘿嘿笑了起来。
谭纵却是懒得听这几个皂隶的浑话,只是有意无意瞄了一眼春二。见这人果然外松内紧,便是连喝酒的频率都快了许多,谭纵心里头便是一笑,知道自己这招打草惊蛇果然把这条草头蛇惊到了。
不过谭纵这时候既然已经把那些个套子一环一环地摸清楚了,又哪会节外生枝。即便是春二的身份,这时候已然也不再是问题:却是适才宋濂曾提了一句“大公子”,而能被宋濂称为大公子的,在这南京城里头自然只有知府王仁的独子王动一位。
“啧,看来这仇是越结越大了。”看着一脸心事的春二渐渐走远,谭纵忍不住微微皱眉:“这王动果然心眼小的很,竟然这般想我死。”
想到几日前自己与王动的那次会面,谭纵却又在心里头不屑道:“只不过这王动是个纨绔,决计想不出这般谋略,想来是由高人指点的。说不得,我还真得打探打探这王仁手底下究竟都搜罗了什么人物了,免得到头来连自己是被谁阴得都不知道,那可无趣的很。”
想罢,谭纵便转头对身后站着的宋濂道:“宋押司,适才似乎喝的不够尽兴,不若与梦花寻个地方再喝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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