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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了这话, 有些后悔送的马太好,再去看她神色,见她原本静若幽潭的眸子,瞬间泛起了重重涟漪,其中跃动中着的星光,时明时暗, 他也看不出是什么, 但就是瞧着十分扎眼。
赵东林将消息禀报完毕, 及时退出, 紫晶帘内, 皇帝看她整个人坐得挺直, 手指紧紧缠绕着玉佩流苏, 被勒红了也不自知,像是没有痛的感觉,呼吸也略略急促了些许, 一动不动地怔望着虚空, 眸光复杂。
皇帝伸手去揽她腰, 她立如大梦初醒, 下意识避了开去——这是这十几日来的头一次。
皇帝眼神一暗,手追了过去,硬揽住她腰,将她带入自己怀中,手抚着她的鬓发,低沉着嗓音道:“木已成舟, 夫人可不要忘了与朕之间的约定……”
她轻轻颤抖着身体,眸中的星彩也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无声地低垂着头,皇帝握住她的手,将缠绕在她指间的玉佩流苏,小心翼翼地解了下来,轻吹了吹她通红的手指,又柔和了语气,“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夫人且先将心,放到朕这里来。”
之后,他如常待她温柔小意,可她却总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到了晚间上榻,皇帝一如往常夜里,去抱她吻她,她僵着身体不动,在他熟练地解扯开她的寝衣系带时,这十几日以来第一次推拒着闪躲,“不,陛下……”
皇帝自见到她听到明郎归来后的那般反应,心里头就潜藏着幽火,憋堵地难受,此时见她这样,如簇簇心火被引燃,他也不知是何情绪在作祟,只知想抱她占她,让她此刻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皇帝亲吻愈烈,堵住了她的樱唇,令她说不出会让他心闷气堵的拒绝之语,一手控住她柔弱的双臂,一手肆意解衣内探,正是情热之时,忽然间像触到什么缠绷的布条,抬眼看去,登时怔在那里。
女子被剥得衣裙大敞,雪白的身子仰陈在锦褥之上,轻轻地战栗着,唇齿紧咬,晕黄烛光下,晶莹剔透的泪水,如珍珠滑下脸颊。
皇帝忙松了手,帮她把衣裳拢好,结结巴巴道:“……朕不知道夫人月事来了……朕不好……夫人……朕不好,朕错了……”
然而他越是道歉,女子流泪越多,止不住般簌簌顺颊滚落,像是把积攒多时的泪水,一下子都哭了出来,吞气咽声,人也随着流泪越颤越厉害,最后背过身去,埋首在锦褥中饮泣颤抖。
皇帝看她双肩颤如风中花枝,想揽她在怀抚慰,可手伸到她肩衣前,却又不敢触碰,听着她饮泣吞声,想伸手帮她擦擦眼泪,可抬手至她眼前,却同样落不下去,白白生了两只手,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叹了一声,坐在她身旁,无声地望着她轻颤的背影,等她啜泣声渐低、双肩也不再颤得那样厉害,情绪像是平复了不少,再次告罪道:“是朕不好……是朕不好……朕向夫人赔罪……”
女子仍是背着身,对他这九五至尊的“告罪之语”,没有一丝反应,皇帝试探着轻握住她双肩,令她转看过来,见她满面泪痕,一双眼哭得通红,眸光像是冷若冰霜,又像是燃着幽火,自他面上一掠,即要再次背过身去。
皇帝忙捞住她手,紧贴到自己面上,“好啦,朕错了,要不夫人打下朕出出气……”
她却垂着眼帘,抽出了自己的手,仍是背过身去,对着榻内,一动不动。
皇帝无奈,轻展了丝棉薄被,盖在她身上,而后自己也在她身边躺下,手揽住她腰,贴靠上前。
“……夫人……”
他埋首在她颈间,轻轻地唤。
无人理他。
皇帝沉默许久,于幽茫寂夜中,又一声叹,“……夫人……”
这回有人理他了,平淡简短的六个字,是饮泣后的沙哑声,“臣妇该回家了。”
此次,换皇帝不说话了。
但沉默归沉默,事情厉害还是清楚,皇帝揽她在怀,几乎一夜未眠,第二日天未亮时即晨起,吩咐备下秘送楚国夫人离宫的马车。
他看她坐在镜台前,不要宫女伺候,也不佩戴他这些时日赠她的金玉珠宝,只簪了那夜来时所簪的数根清简簪钗,身上亦穿着那夜来时的素色裙裳。
皇帝让人把他这些时日赠她的金玉珠宝、绫罗绮衣等都打包收拾好,给楚国夫人带回去,她却直接拒绝,静静地望着他道:“臣妇家境一般,置办不了这些,若是明郎问起这些珍宝的来历,臣妇该怎么说呢?”
皇帝被她噎住,看着她朝他微微一福,而后戴上鸦青色帷帽,向着殿外尚黑的苍茫天色走去。
一盏晕黄的灯笼引领在前,皇帝站在廊下,看她随着那灯身影渐远,渐要融入苍茫天色里,再也瞧不见,骤然心头一空,忍不住大步向前,也跟着奔了过去,“朕送送夫人……”
这一送再送,他人也跟着上了马车,一路出了紫宸宫,马车驶至京郊翠山下时,天刚蒙蒙亮,薄明的天色像拢着茫茫雾气,似暗未暗,似明未明,一切都好像是不确定的,正如皇帝的心,也似无着落地悬在半空,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只知道,一路都紧握着她的手,她并没有挣开,只是沉默地阖眼静坐,在马车驶停的那一刻,立即睁开眼来。
皇帝先她一步下马车,站在车边,要扶她下来,但她并没有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只道一声“臣妇受不起”,自己扶着车厢沿,慢慢地走了下来。
另一辆青布马车,已在一旁等着了,滞在大佛寺多日的两名侍女,皆静侍在旁,等着自家主子上车。
皇帝看她就这样朝着那辆马车走去,也没有什么话要对他说,直接扶着侍女的手,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