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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光良后来从姑娘嘴里得知,她全家被抓那日,她是因为想送一个礼物给陈光良,于是带着丫鬟上了街,回来的晚了,阴差阳错的算是躲过了一劫。
可她却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被抓走,隔日,全家三十几口,皆被砍了头,身首异处。
自此,虽身未死,可心却已经被四分五裂的扯个细碎了。
陈光良看着姑娘苍白的面色,再不似从前那般桃色娇娆,说不出的心疼。
而后,便日日去探访,一面带着专门给她配制的补药,一面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样守护着,生怕她再有半点闪失。
两个人本就有情,如此这般一来二去,之后便很自然的在一起了。
后来,二人还生有一女,取了姑娘名字中的一个字,唤作:思瑶。
日子相安无事的过了七年,那也是陈光良生命中最幸福的七年,可是就当他们以为此后余生亦可以这样平平淡淡携手到老的时候,老天爷又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思瑶娘的身份被无名人揭发了。
“若不是家中的老奴舍命护着,想必这个时候,她们娘俩已经身首异处了……”陈光良原本脸上的泪已经干了,说到这里,眼中又是一阵滚烫。
“我只是一个官阶不足五品的小小太医,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们娘俩,只是平日里在宫中,听人提起过,四皇爷神通广大,又侠胆义胆,可以救人于水火,所以,这才冒死过来一试,只要能救我妻女,光良愿生生世世为四皇爷做奴才,您若不嫌弃,光良这条命从此便就是四皇爷的了。”
允初听着,嘴角显出一丝邪魅的笑意:“故事不错……虽然有点老套,但讲的生动,也还算是稍稍打动了本皇爷。”
“只是……要你妻儿死的,是本皇爷的父皇,而你却要用你的命让本皇爷去救他们,这岂不是要陷本皇爷与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地啊?”
听到允初这番话,陈光良有些傻了眼,他只一门心思的想要救人,旁的竟一丁点也没考略过。睁大了一双眼,不知所措的看着四皇爷,微微颤抖的双唇上,还挂着一丝晶莹剔透的鼻涕。
“蠢货……你果然是个蠢货……像你这般没有脑子的人,活着也是种讽刺,倒不如你自己配上毒药,和你那妻儿一起服下,一了百了,也算是你至情至义……又何必哭成条狗的样子,在这里求着本皇爷?说穿了,你还是怕死,舍不得自己那条贱命……”四皇爷对他挥了挥手,“……滚吧……你不配死在本皇爷的刀下……”
陈光良听后,魂飞了一般,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后来还是几个府里的下人,架着他,把他轰出了府外。
第二日清晨,允初出府进宫去给皇奶奶请安,却不想,一开门,便见着陈光良直挺挺的跪在雪地里,人已经被冻的浑身僵硬,只见出气儿,不见进气儿。
允初让下人把他抬进去,一切等自己从宫里回来再说。
半日后,大命不死的陈光良缓过口气来,张开眼看到允初正坐在一旁喝着茶,便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来,跪是跪不起来了,就干脆趴在地上,双手抱住允初的鞋,哀求道:“皇爷,您昨夜的话,光良想了很久,若能一家齐全,当真是个万全之策。”
“只是……父亲年前去世,家中便只剩下光良和母亲两人,光良没有兄弟姊妹,母亲膝下就唯独我这么一个,如果我死了,要母亲余生该如何存活?”
“那王氏向来瞧不起我们陈姓一家,总仗着他父亲王杜桥是太医院之首,鸡蛋里挑骨头,事事针对我那少言寡语的母亲。我活着,她多少还会碍于夫妻情分,给我些薄面。若我死了,只怕老母亲不会有半日好过。”
“皇爷,光良无用,贱命一条。只是,命贱亦知母亲怀胎十月生下孩儿之伟大,命贱亦懂父母一口汤羹一口饭食养儿长大之辛劳。所以,光良不求皇爷能正眼看待,只求,光良死后,皇爷能在母亲无依无靠之时,赏一口饭给她老人家……光良愿用身上所有来还,是胳膊?还是腿?亦或是双眼,只要您答应,您就是想要光良身上一块肉,光良不会有半分含糊,便即刻割下给您……”
允初一直端着茶杯,听陈光良把话讲完,杯中的茶早已凉透,喝到嘴里不仅拔牙还透着一股钻心的苦味。
他缓缓把茶杯放下,看着陈光良的那双手,又青又紫,指尖还有些发白,那应该是在雪地里生生给冻出来的泡,别人不知,他却十分清楚那种又疼又痒,稍稍一发力,就会掉下一层皮的感觉。
可陈光良却如此这般死死的抱着他的鞋,只怕是已豁出了这条命。允初心里明白,在陈光良看来,此时抱住的哪里是他的鞋,那可是陈光良手里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了。
“陈光良,你为何要跟本皇爷说这些话?你怎么就断定本皇爷会帮你?你怎么就知道,本皇爷不会直接把你跟你的妻儿一并推上断头台呢?”
“您不会!”陈光良把头抬起来,第一次目光直直的看着允初,说,“多年前,中庭大人全家惨遭灭门之灾,据说当时独留一子藏于缸内,后被人救走。所有人都说,救走缸内孩子的人,就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