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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苏澜忽然又打喷嚏又流鼻涕,还觉得嗓子干痒,不禁怀疑自己得了风寒。
因为杜诚明日一大早就要赶路,所以,苏瑞尚和刘希、林氏赶紧去安排人把送到京城各府的年礼和给李氏母女、刘奇、张轩等人的物什,叫人赶紧捆扎好。
书房只剩下两人。苏澜把货栈的分红,即杜诚、童野、顾琅、邓三勇等人的银票都让他带到京城去。如今,童野在云南,顾琅母子和邓三勇在京城。
杜诚拿了其他人的银票,自己的却没要。“货栈都是你的功劳,我不劳不获。”
苏澜道:“那不行,当初开货栈,殿下也是出了本金的。”
杜诚想想道:“分红我就不拿了,你不是要建房吗?你的那些鼠年对联、福贴以及猫和老鼠故事花灯、蒙太奇笔记本赚的钱,我就拿来抵账,多退少补,可好?”他温言道,“你放心,堆福湖十二景册子我定给你办好。你就等着赚钱吧!”
从汉马那里淘换来的阿拉伯弯刀、波斯短剑、大马士革花纹钢刀、廓尔喀弯刀、马来克力士蛇形剑等,杜诚也只各拿了两件。还说:“年后我派几个侍卫过来。你这些武器都是宝贝,随便一件都得数万两银子。若是哪个侍卫立了功,这就是最好的奖励!”
杜诚又絮絮叨叨地道:“平日记得好生休息。你那《三国演义》虽然好,我很爱看,但你也不要写得太辛苦了!”
苏澜满头黑线。原来皇子也是这般婆婆妈妈。
“……咦,你的脸蛋怎么有些红肿起来,是痒还是痛?”杜诚突然惊叫道。
杜诚的话提醒了苏澜,她忽然觉得,自己不仅打喷嚏,流鼻涕,嗓子干痒,这会儿额头、脸颊、眼角、鼻翼、耳根等处有微微的烧灼感,有点痒,还有点痛的感觉。
苏瑞尚和刘希、林氏听说,马上赶来,惊讶地道:“澜儿这是怎么啦?”
苏澜道:“没什么,兴许是今日在海边受了凉。”
林氏着急道:“我即刻让人去请郎中!”
“我的人里就有太医,随车还带了药。”杜诚道,“要不请来给你把把脉?”
苏澜最怕苦汤药,赶紧道:“不用,睡一觉就好。”
刘希也道:“你莫操心!今日,里正给你划了一块地,就在蚵壳屋后,也有五、六亩。你好生休息,明日去看看,若觉得好,就到府衙办了契约。”
苏瑞尚却惴惴不安。受凉了怎么会脸上又红又肿呢?
第二天凌晨,将军府里的惊叫声差点掀开了屋顶。
“县主,您的脸怎么肿得像发面馒头,红得像块绸布!”金红果失声尖叫道。
“县主,可不能拿手去挠啊,您这耳根后面都起了水疱!”甘甜既惊慌,又有些疑惑,“您这好像是杏花癣、桃花癣!可这是腊月天,怎么会得这病?”
苏澜整晚没睡,浑身刺痒,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懵的,感觉从头皮到脚板心,无一处不烧灼,无一处不肿胀,眼角、鼻翼、耳根、手掌、大腿起了不少水疱,一抓就破;而且这水疱好似还长到了喉咙里,又痒又痛又呼吸困难。最令人可怖的是,正如金红果所说,自己面红耳赤,与其说脸肿得像发面馒头,还不如说像卤好的猪头!一想到今日杜诚离开,苏澜都要发疯了,如此模样如何去见殿下?
甘甜和金红果的惊叫声引来了刘珍、春红和几个小家伙,小家伙又闹来了苏瑞尚和刘希、林氏。大家也是惊慌失措。苏瑞尚着急道:“无息,赶紧去军营,请别军医……”
“将军,我请来了盛隆太医……”杜诚也急慌慌地赶来了。
苏澜一声惊呼,慌忙用手帕罩了脸蛋,大声呼喝:“你,快点出去!”
她的声音都变了。也是,她这个红红的卤好的猪头如何去见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殿下?真是倒霉催的!
杜诚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退了出去。
苏澜让甘甜拿来一块更大的绸布,严严实实遮住脸,这才请了太医进去。
太医盛隆是个清瘦、儒雅的中年男人。他看了苏澜的双手,又把了脉,有些疑惑地道:“县主,您这病很是奇怪。您昨日可是接触过油漆?这很像是漆癣,又叫漆疮。”
苏澜恍然大悟。还真是,昨日在船坞,正巧遇到他们给船只刷漆,自己还闻到了那股刺鼻的油漆味道。可不就是油漆过敏?这古人竟管油漆过敏叫漆癣、漆疮!
苏澜知道,油漆会导致人体过敏,是因为油漆中的漆酚和多种挥发物致敏所造成的。油漆的过敏源侵入人体的主要路径是肌肤和呼吸道。肌肤会红肿,起水疱;而人吸入油漆的一些分子气味后,会引起呼吸道粘膜充血、水肿,甚至导致支气管平滑肌出现收缩和痉挛,引起喘息、气促,甚至呼吸困难。
苏瑞尚当即道:“这位太医技术真是了得!我们昨日的确接触过油漆。请问,要不要紧?如何治疗?还有,为什么我们没事?唯独小女会得?”
“看似凶险,却也无妨。”盛隆道,“首先不能抓挠;其次,用盐水煎绿豆汤,可饮,也可擦洗患处,清瘟解毒;也可用鲜韭菜,在患处揉搓。均是一日擦洗三次。另外,多喝温开水、绿豆汤,饮食清淡些,万万不可饮酒喝浓茶,吃那生姜、辣椒等发物。如此,三、五日就可痊愈。至于县主会得漆癣,一来体质如此,二来,跟身体劳累有关。以后要多多休息,莫要接触油漆,新漆的家具,一定要等它干透了才能用!”
知道了病因和治疗方法,大家一颗心放了下来。林氏赶紧去安排熬煎绿豆汤,叫人去挖葱洗净来揉搓。一边着急,年后他们一家搬离将军府,这小儿小女的,还真是让人牵肠挂肚!
苏澜痒得难受,又要抓挠,又担心殿下瞧见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杜诚在外面大叫:“快快剪了她的指甲,或者用布把手裹起来!”原来他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已是心急如焚。他刚才吃了个潦草早餐,“好些没?要不我再多呆几天,等你好些再走?”
苏澜急了,带了哭腔道:“不行,孩儿面、金银滩、战船,还有我爹爹的放妻、出族,样样都是大事,刻不容缓!”
杜诚好半天又道:“那你好好养病,我把盛隆太医留在此处……”
“谢谢了。不过,既然知道病因,知道治疗方法,太医您还是带走吧,您更需要!”
杜诚心疼地道:“终究还是因为你这几个月来太过劳累!我不舍得离开你,可是……你放心,孩儿面、金银滩、战船,还有将军放妻、出族的事情,都交给我!”
“嗯!”也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别离,苏澜格外娇弱,眼泪好比一湾决了堤的春水,怎么都止不住。
“你给我母妃和妹妹预备那么多年礼,谢谢了!”
“还有,过得几日,舒郡王府的人就要来了。我母妃和妹妹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三国演义》先别写了,好生歇着……”
苏澜不停地“嗯嗯”着,把金银滩的账簿让甘甜交给了杜诚。
终究,杜诚还是依依不舍又惴惴不安地走了。
苏澜把甘甜、常乐、红果都打发出去送行,自己趁机去空间顺了扑尔敏吃了,还打了葡萄糖酸钙针剂和维生素c。这些,在前世都是抗过敏药。
自这日,即腊月初六日起,苏澜就过起了宅女生活。
全家人都去看了新的地基,就在蚵壳屋后面的半山坡上。这里原是野生甘蔗林。甘蔗已经砍了熬糖,地头上只剩一些甘蔗兜子,好大一块地,足有六、七亩。
苏澜虽然没去看,但是大致地方还是知道的,也晓得这是块风水宝地。于是花了一百两,派杀四跟姨父去办了契书。杜诚让杀四继续留在了殿州。
到了初七,也就是杜诚走后的第二天,苏澜的过敏症状越发严重,皮肤肿胀,痛痒难耐,还发起了高热,一双水灵灵的葡萄眼肿得只剩下一根线,只看得见窄窄的一线天!
一家人惊惧不已。苏瑞尚赶紧请来别军医。看了患处,把了脉,别军医道:“太医诊断得没错。只是,他忽略了县主的体质和疲累程度,恐怕不是三、五日能好的。也好,让身体里的毒性发散出来!只千万不要抓挠,尤其是脸部,防着毁容。”
苏澜吓坏了。林氏赶紧让针线上人缝了绵软的手套。苏瑞尚果决,让甘甜捆了苏澜的双手,防着她睡熟了不自觉地去抓挠。
这日下午,苏澜收到了杜诚的来信。原来杜诚不放心,写了信件,让驿站送来。
之后,几乎每隔两天,苏澜都会收到杜诚的来信。直到他到达京城,传来鸽信为止。
除了关心病情,就是满纸思念和旅途趣事。
比如,他说,路过徽州时,吃到了一种小麦、高粱和甜酒发酵的发饼。“形色如卿,松软绵糯,醇酵酸甘,如思如念,回味无穷……”
“形色如卿”?高粱者,红;发饼者,蓬松!要死了,原来,殿下已经看到了她卤猪头般的尊容!
初八日傍晚,何盾带着宣诚和易坐回来了。原来,苏澜所有的船只都已领回,全部停泊在全园的私人码头。
听说苏澜得了漆疮,何盾心痛道:“姑姑,您受罪了,漆疮可不是好玩的!”
宣诚和易坐第一次听到何盾居然喊县主姑姑,都愣了,没想到他们还是姑侄!
“我还想接姑姑去全园看船,既然得了漆疮,只怕你两、三个月都不能去那船上,得让油漆干透,彻底除了味道才行!”
“你辛苦了!”苏澜嗓子痛,只能哼唧道,“你且跟我说说船的事情。”
姑姑还真是爱船如命!何盾笑了:“五千料大料四艘,整船用的是铁力木;三千料中料四艘,一千料小料六艘,用的是杉木,但是舵杆全部是铁力木!还有,一千料以上全部有拍竿、勾拒、木老鸦、雉尾炬;五千料大料四艘,全部安装了投石机和弩床……”
“按照姑姑的安排,五千料大料四艘,即广字号,广润号、广泽号、广澜号、广源号。三千料中料四艘,是长字号,即长平号、长安号、长风号、长治号。这两位漕帮兄弟选中了长治号!”
“长治号可好?”苏澜哼唧道。
宣诚和易坐赶紧叩首道:“谢谢县主,长治号很好!”
当然很好!铁力木舵、杉木桅、椴木龙骨、榉木船壳、柚木甲板,上平如衡,下侧如刃,首昂翘尾、多樯多帆、水密隔舱、多重船板、鱼鳞搭接、甲板平坦、龙骨厚实、载重量大、结构坚固、稳定性好、操作性好、抗风力强……好得不能再好!不光他们不相信,之前帮主也不相信!这回他该相信了。宣诚和易坐算是松了一口气!
何盾继续道:“一千料小料六艘是汉字号,分别是汉光号、汉云号、汉风号、汉天号、汉福号,汉禄号……”
“还有,广字号和长字号都是三桅五帆……”
“扣除了所有船只费用,包括堆福湖的楼船、小船等,剩下的钱,如姑姑安排,留给丰泰号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