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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岁末, 西西里岛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雪花飘落在院落里没有拆下的圣诞树上,染上了迟到的颜色。
也是夜里下的雪, 第二天醒来只是看到满目的银色。天空已经放晴,孩子们欢呼着跑到空地上, 打起雪仗。
这场景就像许多年前他离开箱根的那个冬天,明朗不带任何阴霾,充满着纯然的喜悦。
只是物是人非,当年的一切都随风而逝无法追寻。
就像原本应当绽放和孩子同样灿烂的笑颜的人,此刻却躺在厚重的窗帘隔绝的阴暗卧室里——被惶恐和苦闷掩埋。
黑羽盗一已经被他囚禁了快一个星期,活动范围限制在这间有着精美的装潢却透着颓废气息的内室。
为了防止少年在他离开房间的时候逃脱,他每日睡前都会给他注射一支降低行动力的药剂。
他固执的选择在黑羽盗一清醒的时候做这件事, 尽管这必然会激起少年的不满及愤怒……甚至恨。
他会搂着不断挣扎的黑羽盗一, 竭尽所能的用最温柔的动作去安抚。
他会含住黑羽盗一的耳朵,轻轻吹气,用最温柔的语气来低低诉说。
送给你的那位怪盗朋友的婚服,是白色的好看……还是红色的迷人呢?
他这么问。
然后毫不迟疑的把针管里的药物推入少年体内。
看到少年逐渐被更浓的灰暗覆盖的眼睛里露出刹那强烈的情绪, 他会有种真实的占有的感觉。
即使这使得少年对情`事更为抵触, 即使这使得缠绕着心脏的寒意更锥心。
他曾想用极致的耐心去给予一场最缠绵的欢`爱,试图用柔情去攻克少年的心房。但仿佛那个清晨是一次警钟,无论黑羽盗一的身体如何丢盔弃甲连连败退,那样的无所防备的表情再也未曾出现。
这令他挫败。
于是藏在心底的猛兽开始咆哮,疯狂的叫嚣着,无法被曾被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压制。
他会愤怒的扯咬着少年的肌肤,会疾风骤雨般毫无章法的进攻, 故意逼迫少年摆出一些过分的姿势。
而当一切归于平静,黑羽盗一陷入沉睡,他就会坐在床沿上默然注视。懊丧和后悔汹涌而来。
他开始责问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的失控。
他开始怨恨做出了这反常举动的自己。
也只有在黑暗里。
他才敢去面对自己。
他一遍遍的问自己,黑羽盗一于他到底意味着什么。
答案脱口即出,他却没有勇气张口。
一个完全理智的声音在不断否定,一个完全疯狂的声音在不断强调。
他已经快要被脑海中无数纷乱的念头折磨得崩溃。
每个晚上,他都会独自坐到天明,然后赶在黑羽盗一醒之前,到浴室里用热水洗去一晚上的寒气,掩藏好所有的矛盾和挣扎,脸上挂好惯有的笑容回到床板,等到少年茫然地睁开眼时轻柔的在眼角印下一吻。
绝大多数的白天,他也都是抛弃了手上的一切工作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陪伴少年。
他本就不是一个健谈的人,所以很少说话,只是偶尔才会问一些完全不可能得到答复的不完整的语句。
他喜欢将少年抱在腿上,坐在窗帘拉开后能沐浴着阳光的小沙发看书。
一些黑羽盗一感兴趣的书。
只是一开始,少年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如何保持一定的距离、如何使得彼此之间的姿势不太过暧昧上。身体僵硬,如坐针毡。根本无暇顾及那些文字内容。
于是他就改成开口念诵。低沉的迷人嗓音用一种平淡却富有韵律的语调娓娓道来。或许是一个简短的故事,或许是一些枯燥的专业知识,无论是什么,在他的嗓音演绎下都带着一种让人忍不住倾听的魔力。黑羽盗一会逐渐被吸引,然后暂时忘却尴尬的境地。
他会用放置在与卧室相连的小客厅里的钢琴弹奏舒缓的音乐,会拿起吉他简单的拨弄几首小调。黑羽盗一多半也是干坐着。偶尔稍感兴趣时,他就会执起少年的手,放在琴键上教他简单的指法。他知道黑羽盗一在这种情况下什么也学不进去,但他喜欢这种双手交握的感觉。
他有时什么也不做,就这么抱着少年,把头埋在肩窝处静默。西西里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黑羽盗一被消耗的精力不足以支撑太久的警惕状态,到最后,就会不知不觉睡去。
少年那时候的睡颜比之晚间安详许多,眉头也没有簇得那么紧。
他的一切举动都极尽温柔,像是在弥补晚间的粗暴。
可到了就寝前,他又开始变得焦躁,开始复制前一天的举动。
如此往复。
白天和晚上似乎被割裂开,就像他本身矛盾的心情。
来自巴黎的,伦敦的,西西里总部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不停的打来。他却懒得接应,到后来干脆把电话线掐断,拒绝了所有人的来访。
他突然之间就失去了对于那个黑色世界的兴趣。
即使没能如同他所设想的那样在wine里走到至高位,摸清那里头掩藏的所有秘密。
那本是这几年来他一直所追求的目标,维持着活下去的一种动力。而今却丧失了意义。
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投注在了黑羽盗一身上。
他在乎他。
就像是……
一个新的他需要去追求的目标。
而这与之前的不同。
应当只是一场追逐的游戏,应当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只为目的不择手段。
他如今,却停留在旅途之中,徘徊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