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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萧弈来了。
他像是变了性子,一改往日穿戴华贵的风格,在今夜这般隆重的宴会上,一反常态地穿霜白窄袖锦袍,外面随意搭一件玄黑大氅,黑与白简练到极致,没有任何花纹,没有簪饰玉佩,却莫名妖冶清贵。
榴花夫人随后而来。
这朵妖艳动人的交际花,竟然也难得没穿艳色宫裙,只穿着雪白轻纱襦裙,于火焰中走来时,未施粉黛,眼眸却仍旧魅惑撩人。
荷叶小声嘀咕:“世子爷又不是她的夫君,她穿这样登对做什么?白色一点儿还不好看,跟孝服似的。”
她埋怨着,可是心里却很清楚,容貌美丽的女子,无论穿怎样颜色的衣裳都好看。
之所以那么说,只是害怕自家小姐伤心。
南宝衣已经收回视线。
她假装不在意地垂下眼帘,她知道萧弈并不是容易被美色勾引的男人,可是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却让她不得不重新考量。
那夜承乐殿,榴花夫人究竟与他说了什么?
他为何会频繁去歌尽桃花?
为何突然穿起了白色的衣衫?
宴会开场。
四野落了细雪,宫廷舞姬于雪中献舞,景致极美。
权贵们觥筹交错,仿佛两国接洽并非是为了商量边界问题,而是为了庆祝太平盛世。
南宝衣起身,揣着信往萧弈那边走。
还没走到,就看见靖王妃领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围堵在萧弈身侧嘘寒问暖,向他仔细介绍那些姑娘的家世和才学。
萧弈漫不经心地坐着,没有碰面前的热酒,也没有碰任何烤肉。
他把玩着黑釉冰裂纹杯盏,英俊的面庞像是笼着一层云翳,给人风雨欲来的阴沉感,连个正眼都没给那些姑娘。
南宝衣想与他说话,费劲儿地在人群外面挤了半天,忽然听见他嗓音冷漠:“滚。”
靖王妃和那群姑娘一愣。
萧弈把杯盏倒扣在矮案上。
琼浆玉酿淋淋漓漓地泼洒开,顺着矮案淌落。
他丹凤眼挑着几许凉薄,薄唇似笑非笑:“我叫你们滚,听不懂?”
明明是笑着的,可是他的气度像是深夜里冻结的阴云,从天幕深处携着阴寒缓缓推来,着实令人畏惧。
酒盏在他掌中碎裂。
靖王妃知道他恼了,咽了咽口水,带着那群莺莺燕燕回了座位。
萧弈睨向身侧。
小姑娘还站在原地,宫灯的火光在她面庞上跳跃,她似乎进退两难,瞳眸深处极尽单纯。
而她只穿着袄裙,看起来那么单薄
他收回视线,嗓音缓和些许:“沈议潮说,今夜天降大雪,气温骤降。别在外面待太久。”
南宝衣鼓起勇气,在他身侧跪坐。
她小心翼翼拽住他的袖角:“上次打了你,是我不对。我给你写了一封道歉的信,你看完之后就不与我生气了,好不好?”
萧弈垂着眼帘。
南宝衣见他并不抗拒,于是从怀里取出那封信笺。
信笺是她自己裁制的,特意挑了梅红色撒金粉的硬质封底,用簪花小楷端端正正写着“萧弈”二字。
足可见少女的用心。
萧弈眼底情绪复杂,轻声道:“你不必如此。”
“我喜欢二哥哥,我是真心实意想嫁给二哥哥的。”南宝衣跪坐的姿势极尽端正,“生活就像做生意,需要彼此经营。我想着我主动一些,咱们之间的误会就能少一些,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