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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桓之之所以叮嘱杨寰和崔应元,说如果有辽阳侯的消息,切莫声张,只告诉给他一个人,是因为辽阳侯朱载堪是在替他办事的过程中出事的,如果让别人知道朱载堪替季桓之办的事是给万羽堂送银子,那后果难以想象。
其实季桓之目前还不用担心朱载堪,已经出现的很难想象的后果早已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
就在季桓之派出杨寰和崔应元后,有一名信使来到了左都督府上。
来人穿着很普通不显眼的深色袍子,说有家书送给左都督大人。
季桓之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万羽堂的人,因为他父母早已亡故,也没什么亲戚,是绝不可能有家书的。所以他立刻叫信使进来,拆阅了送给他的信件。书信上只写着“速至永平”四个字。
是二哥的笔迹。季桓之看得出,这四个字略有些潦草,永平的“平”字最后的那一竖也比较短,看来二哥写这四个字的时候是相当心急的。
“出什么事了?”季桓之问信使。他问的同时心中已经有了隐忧。
而信使的回答证实了他的担忧是有必要的:“李堂主出事了。”
很快,季桓之就知道,他敬爱的三姐李蜜,因为受到了过度的惊吓,现在变成了呆子,魂不附体一样。
“找了大夫没有?”
“找过了,大夫也没有办法。蓬莱伯觉得辽阳侯出事是因为季大人,另外他觉得季大人总会有主意,所以与堂中兄弟们商量,想请季大人亲自去一趟永平。”
“很急吗?”季桓之问。
“总之蓬莱伯希望季大人越早到越好。”信使回答。
季桓之略作思忖,就让信使在院中稍候,自己反身进了正房寝室的外屋,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常服准备换上,并扫视着他的几件武器。
寇小罗看他这副架势,就明白丈夫又要出去冒险了,不禁有些担心,难免要说道他几句:“你一个堂堂的左都督,为什么总要孤身犯险?明明手底下有那么多锦衣卫,就不能带上几个?”
季桓之刚脱掉冠服,准备套上常服,说道:“我准备去的地方可不能带着外人一块儿。再者说了,我只是去探望一下老朋友,怎么就成了孤身犯险了?”
寇小罗责备式地冷哼一声,说:“只是探望一下老朋友,最后却变成了孤身犯险,这种事情过去可没少有过。你这个人又运气贼差,还是多加小心的好。”
对,他这个人运气贼差。季桓之经夫人提醒,在套上外衣之前,将他封存多年、但保养得极好的佛郎机手臼炮拿了出来,掖进了中衣夹层,此外还带上了三发手臼炮弹药;接着将袖剑和袖箭两件套戴在手臂上,然后才套上外套。穿上外套之后,他又取出一身致密的铁环软猬甲,罩在外套上。这还不算完,保险起见,他又在靴子里藏了四把飞刀,也不管自己会不会用。最后,他在武器架上挑拣一番,最终决定放弃最常用的佩刀谷雨刀,而是带着师父留给他的棠溪宝刀天神斩——所谓的一等品,锋利的同时还相当结实耐用。
寇小罗帮着丈夫完成了全副武装,脸上不由得绽放出痴迷的微笑:“看到夫君这副样子,奴家就觉得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难道不是更早一些,二十六年前的会同馆、凤鸣阁吗?”
寇小罗仿佛呆住了。二十六年前的会同馆,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也有不经意的羞涩,最后这一切都化作了如同浓缩了岁月的一声轻叹。
“如果回到当初,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冒着风雨追逐我吗?”寇小罗问道。
季桓之也恍惚了,他看了眼镜中那已经布满皱纹、胡须中夹杂着灰白,写满沧桑的脸,说:“会的,不但会追你,还一样会用袖箭射你,但我不会再射你的小腿了,我会尽量挑不是那么痛的部位。”
“为什么?”
季桓之深情凝望着寇小罗,道:“因为你是我的夫人呐。”
说完这些,他提起天神斩,就准备出门。
寇小罗叫住了他,返身回屋,翻箱倒柜找出来了一样东西,递到了季桓之的手里。
季桓之看着手里的东西,不免犯怔。俄顷,他问夫人:“你怎么会还留着这样东西的?”他手里是一只已经很旧的香囊,囊中放的是几乎已经被他遗忘的、他所得到的唯一一枚鳌心。
寇小罗说:“还是咱们成亲的头几年,奴家注意到,夫君时常一个人坐在廊檐下,手里捧着这香囊发呆。后来奴家知道,这是奴家的前一位留给您的。奴家不希望夫君一直心心念念想着的是另一个人,就偷偷藏了起来,但也没舍得丢掉。今日奴家隐隐有种感觉,叫奴家情不自禁地想拿出来交给夫君,希望那一位的在天之灵,能多保佑保佑夫君吧。”
季桓之不免道:“你这说的,怎么感觉要死要活的?”
寇小罗恳切地说:“总之戴上吧。”
季桓之点头说:“好。”就将装有鳌心的香囊挂在了脖子上,揣在了亵衣里头。之后就说:“我先走了。”
“嘘——”寇小罗摇摇头,道:“不能这么说,应该说‘出去了’。”
季桓之笑笑道:“好,那我先出去了。”
“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