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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荣靖的居所后，我才发觉自己两臂上的伤口都已再度裂开。</p>
两只手像是浸在血水里泡过一般，素色的衣衫被染得斑驳，紧贴着胳臂，黏得人难受。</p>
福如海见了，愣怔了好一会儿后，才记起正事来：“圣上正要找姑娘呢，姑娘快去换身衣裳后，就过来伺候罢。”</p>
“不必了，就请公公带路罢。”我婉拒了他的好意。</p>
荣靖方才那样的怒气冲冲，他一向都是要人先低头认错的，要他自己想明白已是苛求，何况要他放低身段？</p>
现在这样着急找我，不过想听我自己先同他说几句好话。</p>
福如海还待说些什么，但究竟拗不过我，只得默然给我引着路，一路把我带了进去。</p>
荣靖端坐在案前，埋首处理着公事。</p>
我不便打扰，进屋后便立住不动了，生怕惊扰了他。</p>
待他搁笔之后，才幽幽抬眸瞧我。</p>
“去了哪里？”他盯着我的两臂看，眸中带着探究，问出的话原应关切，眼底却无半分柔情。</p>
我答得也生硬：“出去走了走。”</p>
说的是实话。</p>
原本走出去时，还想着跟去瞧一瞧他怎样生气，记挂着他的伤势。</p>
但脑袋里总是昏昏沉沉的，胡乱走迷失了后，也就无心再去想他的事情。</p>
再后来，遇到了白子墨……</p>
更是难以怀揣一个确定的目的。</p>
似乎觉得我这样的回答太过敷衍，荣靖忍不住讽道：“出去走走，竟也能够弄成这样，洛娥，你好本事。”</p>
咬牙切齿的模样。</p>
我不管回答些什么，说些什么，总能准确无误地使得他露出这样的凶狠神色来。</p>
可他却忘记了，这伤口，原本在与他争执之时，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p>
不及我再次开口脏了他的耳朵，荣靖就已呛道：“你有没有答应过我，凡事再不惹我生气？”</p>
“洛娥，你不要再三逼我。”荣靖发了狠，话也说得决然，“不人不鬼又如何？手段卑劣又如何？当初是你自己应下留下来的，不管我是用什么法子将你留在身边，你自己答应下来的事情，如若做不到，那岂非是同我一样卑劣了？”</p>
可我也没再生出逃的念头。</p>
我不禁轻笑，但触及他微沉的眸光时，便再也笑不出来。</p>
“我亲口承诺的，自当不会主动毁约。”</p>
像是听到了些什么好笑的故事，荣靖并没有想象中的满意，反而说道：“怕只怕，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办法将那三人救出去，所以连这样的话也肯说。”</p>
既然不信，却又一次次地同我讨要一个承诺。</p>
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人。</p>
荣靖，你真是太可笑了。</p>
但他也再没有纠缠此事下去，招呼着我上前去，便替我将衣袖揭了上去，过程中那些黏在伤口上的地方如同剥皮一样的痛。</p>
疼得眼睛里迅速洇了些水汽。</p>
朦胧中，隐隐见得荣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仿佛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事实摆在眼前，需要立即做出一个决定。</p>
不期然，听到他蓦地问了一句：“</p>
疼不疼？”</p>
小心翼翼的，不知是否为我的错觉，感到那握着我手腕的手都有些颤栗。</p>
只是还未等到我反应过来来，荣靖已经将福如海宣了进来。</p>
方才的问询就像是我恍惚间做的梦一样，随着福如海推门而入，带来的寒风也将其吹散。</p>
踪迹全无。</p>
“圣上。”福如海小心觑了我俩一眼，无奈荣靖神色太过肃然，吓得他立即将脑袋给垂了下去。</p>
荣靖吩咐道：“命人备些热水，再寻几套干净衣裳过来。”</p>
福如海明了地应下了，自领了命下去。</p>
荣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说过，我不愿再见到你身上有任何的伤痕，所以洛娥，再让我发觉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受伤，我有的是办法来惩戒你。”</p>
无非就是宋甜儿三人还在他的手上，所以他有这样的底气。</p>
但也深知我的脾性向来如此，所以准确无误地被他拿捏得轻易。</p>
我无声冷笑，但也算作默认。</p>
只是等到下一次药效发作之时，我却不能保证，在拒绝再次服用阿芙蓉而导致的剧烈折磨时，我还会不会如那夜一样，疯狂以伤害自己来缓解脑海里浮现的念头。</p>
我已表态，荣靖自然也不得不做出退步。</p>
此前所发生的一切概不计较，还是如常地放我在他身边，以一个宫人的身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