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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绣娘们赶了一天一夜,终于把书宁赴宴的衣服做了出来。虽说时间有些紧,但修娘们的工夫却是一丝不苟,无论样式还是裁剪俱不比京城里差,书宁很是感激,特特地让崔翔安多备了份礼给柳夫人。
书宁的相貌渐渐长开,原本溜圆的小脸变成了鹅蛋形,眉目间也渐渐褪去了稚气和青涩,加上她精神奕奕的双眼和端正挺拔的姿态,再套上新裁的柳绿色锦袍纱裙,愈发地显得优雅端庄,颇有京城贵女的气度。
周子澹反正是高兴,一脸兴奋地看着书宁频频点头,崔翔安却一直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会儿说衣服颜色不好,一会儿又说花边做得不精致,终归是不合他的意。最后惹恼了书宁,朝他狠狠一瞪眼,崔翔安立刻老实了,换了副谄媚的脸笑眯眯地夸道:“阿欢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周子澹顿觉牙酸。
赴宴的时候,书宁一行排场摆得极大,周子澹是世子爷不用说,崔翔安虽只是个城主,但论起势力来便是比老秦王也不差,就算是书宁,那也是当朝国舅府的千金小姐,连小皇帝都得唤一声姨母,更何况宁州这小旮旯地方。
听说他们到了,柳将军并柳夫人亲自出了大门迎接,后头跟着宁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家眷,场面甚是浩大。待瞧见三人从马车里出来,这俊男美人顿时亮瞎了众人的眼。对于世子爷周子澹,宁州城里大部分人都只问其名不见其人,而今总算开了一回眼,竟一次性见了三位美人,无论相貌气度还是举止言谈都为生平仅见,才一个照面就把宁州城诸位年轻人衬成了乡下来的土包子。就连城里颇有艳名的柳家小姐,在世子爷身边根本就没得看嘛!
也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故意把声音提得高了些,好让人群中柳二太太段氏能听得见,“啧啧,这才是大家气度呢,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能比得了的。世子爷如此相貌才情,岂是寻常人可般配,再怎么不要脸地贴上去,世子爷也瞧不上。”
“可不是,要不怎么说门当户对呢,那宁小姐的相貌本就不俗,更难得是那浑身的做派。我的天,我活到大半辈子,还没瞧见哪家小姐似她这般高贵端庄的,真不愧是当今太后的嫡亲妹子。”
段氏气得一脸铁青,一边暗骂那些贱妇多嘴饶舌,一边怨毒地瞪着书宁,只恨不得在她那雪白的俏脸上划上几刀子。
“母亲——”一旁的柳小姐咬着牙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劝道:“大家都看着呢。”一边说话,一边挤出温柔的笑意,目光炯炯地看着书宁,犹如别的姑娘们一般露出艳羡的表情,“若是大伯母见了,只怕要生气的……父亲他,不在城里呢。”
段氏愈发地心里不舒服,但多少还是明白了自家女儿的意思,丈夫人在外地,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是对柳将军夫妇恨之入骨,明明是至亲兄弟,关键时候却把胳膊肘往外拐,他们拦着不让自家女儿与世子爷结亲,不就是怕自家老爷抢了老大的位子么,总有一天……
段氏咬牙,狠狠握住自家女儿的手,扭过头去看着周子澹,目光愈发地炙热。
寒暄一阵后,众人方才落座。柳将军虽是主人,但周子澹身份特殊,自然将上首的座位让出来,自己坐在周子澹下首左侧,右侧则留给了崔翔安和书宁。
宴会这种事十分无聊,不外乎相互寒暄,再言不由衷地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书宁以前就不喜欢,现在自然也喜欢不上,崔翔安与她是亲姐弟,在这一方面也显然颇有共通性,二人一落座,便端着架子板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书宁好歹还对柳夫人客气的笑笑,崔翔安却是半点面子也不给,无论是谁与他搭讪,他一律端着架子用鼻孔看人。
倒是周子澹始终摆着一副平易近人的姿态,不仅与柳将军相谈甚欢,还会主动与宁州城一众官员说话,甚至还能叫出众人的姓名和官职,这让柳将军一面心惊,一面又暗暗庆幸自己未曾有不二之心。
宁州官员们先前还小心翼翼,后来见周子澹如此好接近,渐渐地放开了胆子,甚至有人主动上前来向周子澹敬酒。周子澹来者不拒,喝起酒来仿佛跟喝水似的,很是豪爽,这愈发地让众官员们连连叫好。屋里的气氛也愈发地融洽起来。
宁州城从来没有周子澹这样相貌出众,风度翩翩,且身份高贵的未婚男子,就算明知他与宁二小姐正在议亲,却依旧挡不住诸位未来“丈母娘”的热情——便是做不得正妃,好歹还有侧妃的名额,自家闺女也不比柳家小姐差,怎么就不能一争了!
于是,各位不甘其后的未来“丈母娘”们纷纷拉着自家闺女热情地来与周子澹寒暄,倒也有几个姑娘不爱俊俏斯文的周子澹,反对一脸寒意、冷若冰霜的崔翔安颇有好感,时不时含羞带怯地朝他看一眼,涨红着脸不敢上前来搭话。
段氏见状,心中愈发气恼,也顾不得女儿反对,拽着柳小姐的胳膊就冲到了周子澹面前,先是一脸鄙夷地朝围在周子澹身边的诸位夫人小姐瞥了一眼,嘲讽道:“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和身份,一个个歪瓜裂枣的,也配得上世子爷。”
众人立刻色变,心中虽有不忿,却碍着段氏的身份不敢多言。也有胆子略大些的,小声喃喃道:“你家姑娘也不见得多漂亮,往世子爷身边一站,还不跟个丫鬟似的。”
段氏立刻狠狠瞪过去,欲寻出说话之人,可扫了好几眼却只瞧见众人怨愤不平的神色。柳小姐不安地使劲儿拉她的袖子,低着头红着脸柔声劝道:“母亲快别说了,我们回去吧。”说话时,又一脸歉意地朝众人看了一眼,很是窘迫不安的模样。
众人讪讪地不说话,但看向段氏的眼神依旧不善。段氏的脾气便是在大嫂徐氏面前也不收敛的,更何况这些在她看来远不及自己身份的贱妇,遂冷笑一声,很是自得地道:“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们家眉儿无论相貌才情都是宁州城头一个,行事又正派,哪里像某些姑娘家,年纪着实不小了也不注意自己的名声,竟然孤身一人纠缠在世子爷身边,这样的做派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她说话时故意朝书宁横了一眼,指桑骂槐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