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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贾赦睁开了眼,围着侍候的丫头婆子忙问道:“大老爷可是醒过来了。”
贾赦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鸳鸯,一声儿也不言语,似是失了魂魄一般。
因着屋中人杂,鸳鸯又是个丫头,虽觉得贾赦的眼神不大对劲,可她并非戏文里被人一瞧便要用帕子遮脸退避的娇小姐,况贾赦才方醒转过来,鸳鸯自然认为贾赦神情呆愣,乃是其尚未回神的缘故,故而并不怎么在意。
鸳鸯伸手探了探贾赦的额头,转身将参汤放下,问着小丫头道:“屋里可有安神香没有?且拿出来点上。”
小丫头正替贾赦盖着被子,听见这话,为难道:“太太素来不喜用香,老爷又……怕是在库房里,得叫人另取了来。”
贾母在一旁听说,无明火立刻升高了三丈,用拐杖敲着地面,大怒道:“小门小户的下贱媳妇子,什么喜不喜,她也配——”
鸳鸯听得心惊,正要劝说两句,又听见贾赦扯着嗓子咳嗽起来,边咳嗽边说道:“不用拿香来,我躺一躺,咳咳咳……”
贾母看见贾赦这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旋即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你自个瞅瞅,这一身一脸的伤……那恶妇给你吃了什么**药,你一个大老爷们,就辖制不了她……你倒是挣口气,亏你还是个爷!”
贾赦本就一身难受,听着贾母这话,不禁心烦意乱起来,叹气道:“许是家运不好,合该如此!母亲也不必气苦了,过上几年风水顺了,只怕就无事了。”
贾母听见这话,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指着贾赦道:“你,你,你,我气什么了,那恶妇再狠毒,也不是我身上受着,我是为谁操这心?啊。你这话是嫌我聒噪了,我前世是做了什么孽,才摊上这样的儿子媳妇……”
贾母老泪纵横,一副被不孝儿子伤透了心,恨不能立即死去,眼不见为净的模样。贾赦看在眼里,不免心下触动,长吁短叹一阵,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哎呦,这一屋子人聚着,背地里又是谋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见着我来了,就不吭声了,可是有意提防我呢。我也不怕人提防,这里里外外哪怕芝麻大的事儿,我都清楚着,不过是守着礼儿,不肯轻易言语罢了,打量着我有什么不知道呢?”
只见邢芸打扮得体体面面,扶着丫头的手,摇摇摆摆从外面走进来,美目一扫,屋里的下人皆禁若寒蝉起来。
贾母见状,不觉怒从心头起,骂道:“你少在我跟前装神弄鬼。你们老爷身上的伤是哪来的?我往日看在你有了身子的份上,多容了几日,你就以为我拿你没法子了?”
邢芸掩口打了哈欠,歪了歪头,笑道:“我倒真是奇了,啧啧,这种事儿也值得大惊小怪,真没见过这样的婆婆,儿子媳妇闺房里的事儿,也问得出口?忒有体面呢。”
贾母听着邢芸这指鹿为马的话,险些一口气上不了来,哆嗦着瞪着贾赦道:“你听听,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你要是个知道好歹,就立刻给我起来,休了这泼妇。你要是不听,我立刻收拾包袱回金陵去,从此以后,我只当你是死了,再不登这府门一步。”
邢芸听说,越发好笑,挥着帕子讥讽道:“休了我,我倒想着呢,只可惜你这儿子舍不得?什么回金陵不回金陵的,也只哄你这糊涂儿子棉花耳朵罢了,我可不稀罕呢。有本事当着我的面,发了个誓来听听,永世永生不认这个儿,从今以后,问一声烂喉咙,看一眼瞎眼珠儿,脚走一步,生脓发疮几世不得安好,死了皮肉化了土,长出来的草叫畜生吃了,也害瘟得疫,千里死绝了才罢休。你敢赌这个咒么?”
赵嬷嬷啰里啰嗦的正说得起劲,忽有一个小丫头进来道:“薛姑娘身边的莺儿送东西来了。”
平儿听说,忙放了筷子,掀起帘子迎了出去。
不多时,平儿便领着莺儿进了屋来,只见莺儿手里提着个花篮子,内里插着玉簪茉莉萱草等各色新鲜花草,倒颇为新鲜别致。
见了凤姐儿,莺儿请了安,笑说道:“我们太太叫我送鹿胎膏过来。还说奶奶若吃着好,再叫人送了来。”
凤姐儿听了,微微一笑道:“我不过随口说说,有劳姨妈惦记了。”
说着,凤姐儿端着茶饮了一口,笑问道:“你们太太打发你来,你们姑娘可知道了?”
莺儿听了,忙举起花篮儿笑道:“姑娘知道,还叫我送了这个花篮子来给大姐儿玩呢。”
凤姐儿细看了一眼花篮子,笑道:“怪好看的,这是打哪来的?”
莺儿抿唇一笑,说道:“是我编的,我闲来无事,瞅着园子里花草鲜嫩,一时兴起,便折了些花柳,弄这个玩意儿。我们姑娘和三姑娘瞧着好,便让我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