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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及多想,冲过去将他扶住,冷冷问:“你好好的,为什么会受伤?”
江原抬起一瞬间惨白得可怕的脸,微微笑了笑:“出城的时候,与晋王府的刺客遭遇,好容易尽数杀掉……换了他们的衣服。”他艰难地凑靠到我耳边,低低道,“本来想将你牵制在城内,对不起……”他忽然昏迷过去,身体重重撞在我身上。
我愣愣地抱住他,感到他温热的血流淌过我的手心。江德大惊失色地赶过来,急促命人把江原抬进他的车辇,温继高叫御医。我的手臂间忽然填满,又一下子空空如也,只剩了方才拥抱的姿势。
“大哥!”遥遥地传来裴潜的喊声,我环顾四周,江德的军队已经陆续离开,不知何时身边只剩了宇文灵殊一人。他听到裴潜的喊声,似乎也刚刚回过神来,匆忙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子悦,燕王已经被皇上护送回城了,你的人来了,我……我也需要跟自己的部下一起。”
我看着他在一队禁军的监视下,驱马追上自己的队伍,不觉脱口叫道:“阿干!”宇文灵殊回头,我把手放在心口,无声地表示感谢。
宇文灵殊微笑,同样把手放在心口:“阿弟,宫里再见!”
裴潜下马走到我身边:“阿弟?难道今后我也要叫他大哥?我可不想。”
我转过身,一把搂过他,用力在他身上捶击:“小畜生!不说一声自己去哪了!”
裴潜挣扎道:“疼!我那里有伤!”
我怒道:“我还以为你被晋王杀了!”
“差一点!陆长史出不了城,我领着少数府兵冲出城外,不久遇到燕王正率燕骑士击杀了晋王沿路埋伏的眼线。燕王殿下命我绕到前面,破坏晋王退往并州方向的通道。”
我停住手:“你见到燕王时,他是什么打扮?”
裴潜诧异:“穿着平日的亲王服饰啊!”
我皱眉:“那个不是燕王。”
“不是!怎会不是?”
我走过去跨到燕骝背上,再抬手,看见刚才扶住江原时沾到的血迹,自嘲地笑笑:“我被他骗了,我真是个傻瓜!”
裴潜急道:“发生什么了?我们不是胜了么?燕王殿下去哪啦?”
我不想理会裴潜的询问,用力在燕骝身上一点,没入回城的人流中。
不知道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当看见他毫无生机地躺在地上,我为他悲伤到了极点;可是如今,又愤怒到了极点。原来自始至终,他的计划里根本没有我,甚至不指望我去救他。于是他如此冒险地从刀下脱身,到头来只有一句抱歉,一句没有说完的抱歉。他是真的为此感到歉疚么?他知不知道,我曾为他谁也不顾,怀了必死的决心?
这一夜洛阳城中大乱,几乎所有的禁军都被调动,所有大臣府邸都被控制,江德连夜召集群臣升殿议事,宣布了晋王企图篡位的事实。不及群臣有所回应,江德已经抛出圣旨,命丞相温继与大将军周玄共同住持,联合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吏部共同对此案进行清查,不放过一名参与者。他还当场宣布取消燕王婚礼,等待燕王身体复原后另行定夺。
宣旨完毕,群臣进入太极殿东堂待命,温继和周玄带领大理寺卿等长官留下,协助审问当夜参与争斗的主要人等。江德沉沉命道:“带晋王上殿!”
眼前的江成已经与方才的踌躇满志判若两人,他衣饰散乱,脖颈上包裹着的伤口令他显得更加狼狈。然而他的神情却一反平日的温文,带着一股凌厉倔强之气。
江德严厉地看着江成:“晋王,你意欲杀死亲生兄长,逼朕退位,都曾与谁合谋?”
江进因为双腿受伤,被特准列坐在下首,此时见到江成,又听到江德询问,表情紧张万分。
江成却讥讽地哼笑一声:“儿臣无话可说,只求一死。但愿来世生为长子,受尽父皇宠爱,不用行此下下之策。”
江德用力拍着身下龙座,痛心道:“逆子犯下滔天罪行,仍旧执迷不悟!难道父子至亲,兄弟至爱,比不上你心中权欲!”
江成笑了笑:“生为江氏皇子,却不能为社稷之主,成就千秋功业,虽生无趣。”
江德面色铁青:“不忠不孝不臣,何以谈功业!温继,晋王之罪,依律何名?”
温继低声道:“干纪犯顺,违道悖德,逆莫大焉。”
江德追问:“当判何刑?”
温继跪地,小心翼翼道:“主谋者斩,余者削功名,没家产,流千里。”
江德神色痛楚,他看看江成,长久地沉默。
温继再拜,更加放低声调:“臣斗胆,如果皇上心有不舍,其实可以……”
江德恸然道:“朕怎能因私情再次留下祸根?”
温继不敢再劝。
江德又焦虑地问身旁的张余儿:“燕王醒了么?”
张余儿退入后殿,不久回报道:“燕王殿下仍在昏迷之中,贵妃娘娘正在探视。”
他担忧地站起身:“朕去看看,你们可继续审问。”刚刚走下台阶,却听内侍禀报:“萧贵妃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