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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月之间, 阿秀的伤渐渐养好, 他们所在的这村落偏僻,村民多数淳朴善良,正值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离开, 阿秀便顶替了他教教小孩子,余下时间便勤修内功。
阿秀只怕行踪败露, 因此小心为上,对外只叫幼春做男孩打扮, 且说是自己弟弟。因为他们两个实在出色的很, 幼春倒也罢了,年纪尚小……阿秀这样年纪的还未娶亲,一时成了四里八乡未婚姑娘的春闺梦里人, 但凡出外, 围观的大闺女小媳妇成群结队,纵然是在私塾教学, 还时不时地有人前往窥探, 暗送秋波。
而且自打两个留在此地之后,两月之间,明里暗里来说亲的也有十几回,因此幼春才暗暗生了气。此番同阿秀挑明了,听阿秀说了心底的话, 幼春才也消了芥蒂。
两个相偎相依,幼春便问道:“大人,我们以后不能再回京城了么?”阿秀说道:“怎么, 春儿想回去了?”幼春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想回去,不喜欢……”忽地想到景风,便把脸贴在阿秀胸前,说道:“你说呢?”
阿秀伸手摸摸她的头发,道:“我听春儿的。”幼春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才道:“景风叔……他不愿意我嫁给你。”心里很是难过,又道,“你父亲……也是不愿意的。大人,嗯,秀之,我们不回去了,好么?”
阿秀低低一笑,说道:“嗯,你说怎样就怎样。”幼春仍旧难过,低声说道:“可是,我知道你素来是想当丞相的……为了我……”咬着唇说不下去。
阿秀低头望着她,说道:“为何又这么说?倘若为了当丞相便不能再同你相见,那我不当也罢了。”幼春伸手抱着他,身子微微发抖,阿秀想了想,低低地又问道:“春儿,那天晚上你从倚风殿上跳下来,究竟是太信我呢,还是……”
话未说完,幼春向前一扑,抱得阿秀更紧,阿秀见她如此,心里便明白几分,不由地又是甜蜜,又是苦涩,说道:“傻孩子……就算你当时真的……我难道就会忘了你,再好端端地当什么劳什子丞相么?”
幼春忍不住落下泪来,说道:“秀之……”阿秀说道:“你不愿意回去,我们就不回去,嗯,我的伤已经好了,我会尽快找出解除功禁的法子,然后跟春儿成亲,到时候就没人来上门说亲啦……”
幼春眼中泪还在,却忍不住笑出来,抬头来飞快地在阿秀脸上亲了一亲,才又缩在他怀里去。
阿秀将幼春抱了,看她在自己怀中笑的甜美,他却转头看向别处,双眉之间略带一丝忧虑。
阿秀并未同幼春说的是:他找不到可以解决自身功禁的法子。当初得知幼春身份未曾当即将她带走的原因,也正是如此……不料权宜之计也不管用,最终终于按捺不住同唐相翻脸。白元蛟诈他之时,阿秀所说的那一句“就算活着也……”未曾说完,那句话的意思只他自己知道。没有唐家之人相助,凭他一己之力是绝对不可能突破功禁的,总不能让幼春……一辈子守活寡。因此阿秀心底担忧。
可是好歹也要试上一试的,这两个月来,阿秀日夜潜思,也想了诸多法子,有些无用,有些适得其反,有的还在尝试。
只是不能同幼春说而已。
这日阿秀正在学堂里教小孩们背书,外头忽然急匆匆有人赶来送信,说道:“唐大哥,不好了,你们家小哥跟人打起来了。”
阿秀大惊,一个箭步冲出去,问道:“在哪?”
那人说道:“在集市上,我见势头不妙就赶紧来跟你报信了,快去看看罢,那帮人不好惹,小哥一人恐怕吃亏。”
阿秀跺跺脚,那人还在着急说,眼前人影一晃,已经不见了阿秀,那人大惊,扭头看时候,却只见门口一道青衣影子闪过,不由地张口结舌,半晌没回过神来。
阿秀身形如风,急急向着集市上而去,心里担惊受怕,很是忧心幼春吃亏,匆匆赶到,见面前骚乱还未平,阿秀便知道是此地了,急忙分开人群冲进去,却见地上躺着两个人,旁边一个捂着胳膊跃跃欲试,中间幼春以一敌二,打的不慌不忙。
阿秀见状,一惊之下才差点笑出声来,幼春正凝神相对,目光一转看见阿秀到场,不由地心头微微慌张,那两个人见状便抢上前来要抓住幼春这个破绽动手,电光火石之间,阿秀踏前一步,双手向前一探,将两人颈间一抓,手指在背心大穴上各自一拂,那两人手足酸软,动弹不得,阿秀仿佛捉小鸡一般,向着旁边一扔,那两个如死猪一般倒在地上不能动弹,此刻旁边手伤了那人见状,立刻跑了个无影无踪。
幼春才红着脸过来,叫道:“哥……哥。”
阿秀说道:“怎跟人动手?”幼春说道:“是他们欺负人!”此刻,旁边便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抱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出来,说道:“是……是他们几个地痞欺负小老儿,这位小哥路见不平才出面的。”
幼春说道:“这位爷爷已经很可怜了,他们还要来收他的钱,没有钱给,把摊子都给掀翻了,还打人。”说着,就气愤地望着地上四个地痞。
那四人之中,两人被阿秀点了穴道无法动弹,其他两人却是被幼春伤了,此刻便爬起来,一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另外一个却是嚣张惯了的,便叫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敢伤大爷们,等会儿衙差便到了,有你们的好看!”
幼春大怒,说道:“衙差到了,也是捉拿你们,你倒还嚣张起来了。”那人得意笑道:“我们老大的跟县老爷称兄道弟,难道还会来捉自家人?小子,你就等着罢!”
幼春气的眼睛都红了,望向阿秀,说道:“你看看!真是可恨!”
阿秀伸手摸摸她的头,爱抚说道:“这幅嘴脸倒的确可恨了些,不过这些地头蛇之类,到处都有的……你也知道,不必同他们斗气。”幼春咬了咬唇,说道:“那总不能坐视不理。”阿秀说道:“这是当然了。”微微一笑,低声问道:“乖,别气,交给我。”
片刻果然衙差来到,阿秀将那领头的捕头一拉,说道:“借一步说话。”那捕头还想质问,阿秀手在他腕上一捏,那捕头只觉得如铁钳夹住了手腕一般,心头大惊,知道遇上高手,急忙变了脸色,乖乖同阿秀到了边儿上,也不知阿秀说了些什么,那捕头渐渐地竟点头哈腰起来,片刻回来,将衙差们一招呼,押着那几个地痞便回转衙门,阿秀就同幼春低声嘱咐说道:“春儿,回去好生收拾东西,我去一趟,回来咱们就走了。”幼春甚惊,问道:“是我……坏事了么?”阿秀说道:“你做的这是好事,不是坏事。”笑笑地摸摸她的头,转身便自去了。
幼春心中惊疑不定,把身上的银两掏出来,给了那被欺负的老者,叫他好好地照顾自己跟小童,老者千恩万谢,自不必提。
幼春才狠狠心回到家里去,果然就草草收拾了些东西,不足一个时辰之后阿秀回来,见幼春坐立不安等着,便过来将她揽入怀中,说道:“你放心,事情办妥了,那帮人以后不敢再在市井里胡作非为。”
幼春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便问道:“真的么?可是为何我们要走呢?”阿秀说道:“可还记得蒋中则么?”幼春一怔,旋即说道:“记得,当初破鹰岩的时候……”阿秀笑道:“正是他了,自破了鹰岩之后,我便调他到了燕州做守将,此地正属于燕州管辖之下,我报了他的名,那县官吓得几乎昏死过去……我又以密信传知蒋中则,让他留心辖下之事,因此这县官不管怎样,总不会再跟那些地痞蛇鼠一窝了,但凡他敢动,蒋中则不会放过他,——你可放心了么?”
幼春拍手说道:“大人,你好厉害。”阿秀笑道:“厉害什么……只不过如此一来,我们的行踪却要暴露了,虽然不怕蒋中则主动告知别人,但消息指不定会从哪里走漏,因此我们要离开此地了。”幼春在此处住了两月,已经有些感情,但是不得不离开,也只好说道:“嗯,走也好,自此不会有人再要给你说亲了。”阿秀哈哈大笑,将她用力一抱,两人出了门,向着大路而去。
如此行了有五六天光景,也不知走出了多远,每日置身在绿水青山环绕之中,两人说说笑笑,倒更亲密。
这日走了会儿,阿秀便说道:“先在此处安歇片刻,再上路罢。”幼春其实也并未觉得怎样累,看阿秀脸色有些不对,便说道:“好的,秀之你要不要吃些东西?”阿秀勉强一笑,说道:“不饿,倒是有些口渴,方才经过前边,似听到水声……”幼春急忙说道:“那我去取水来。”说罢,便拿了水葫芦,蹦蹦跳跳而去。
幼春走了不到一刻钟,果然见一条长河如碧玉一般,幼春大喜,跑过去看,却见河水清澈,有游鱼自在游弋其中,可见水质极好。幼春将葫芦灌满了,本想赶紧回去,看了看湖水里头自己的倒影,脸容有些汗津津地,又贪图这水清,就又掬了两把将脸洗了洗干净,伸出舌头喝了口,果然水也很甜。
幼春高兴起来,举着水葫芦往回跑,跑到原地,却不见阿秀影子,幼春叫了两声,不见阿秀答应,幼春着急起来,在周围找了找,却仍没找到人,幼春不由地慌了,连声大叫,见林子边一块大石耸立,大石旁边衣角隐隐,她心头一动急忙跑过去,转过大石,顿时惊了,却见阿秀歪倒在地上,嘴角隐隐地一丝血痕,双眸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