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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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这样的不幸来得太突然了,王喜财夫妇两个也受到了震动。王坚半路而去,天黑方归,他们既没动拳头,也没磨嘴皮子。

王坚似乎也忘记了往日的怯懦和拘谨,拉开房门,怔怔地站在了那里。

这时,王喜财趿拉着鞋出来,温柔地说了一句:“王坚,把门关上,你妈在锅里给你留着黄米粥,趁热吃吧。”

啊!多少年来,无论是多么劳累,无论是感冒得多么厉害,他都得强打精神自己忍受着。有始以来,爸爸还是第一次这样关照他,体贴他。从这普通的话语里,他好像找到了生命里所缺少的东西——那是父母的爱。这种爱,是多么的仁慈和深厚啊!生活中的他,好像一株接受不到阳光的弱苗,越来越软弱、瘦瘠、枯干……此时此刻,他感觉的是多么的欣喜与慰藉啊!

“我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呢?”当他又一次回到思索中时,他的心和大多数人一样,碎了。

在人生的路上,有时你会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所左右,或把你推向死角,或使你绝路逢生,然而钱秀金她……

王坚摸黑坐在自己的小屋里。

有人说,感情是世界上最无坚不摧的武器。感情就是一团火,她能了去一切悲伤,她能溶解冰封的江河。感情二字对钱秀金来说,像优美的歌、香甜的酒,似明媚的朝霞,如绚丽的彩云。

失恋是人生中一件痛苦的差事。在过去的两次失恋中,钱秀金真真苦透了心,眼看着许多幸福飞腾起来,又倏然没落了;有多少甜言蜜语使人欢欣鼓舞,有多少海誓山盟令人感激流涕!可是,转眼之间好像天翻地覆!又有多少冷酷的厥词使人惊疑、骇怪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弄得她悲怆不能自己。然而,她还是闯了过来。谁知她在精神上耗费了多大的代价!她和李万春的爱情表现得是那么突然、粗犷、热烈,如火山暴发一般,燃烧的熔岩夹带着大量炽热的泥石流,能把一切草木石都熔化;又像黄河决了堤,泥浆迸溅,洪水横溢,咆哮翻滚,势不可挡!天真杂以傻气,单纯糅合着无知、忠诚与荒诞并存,这就是她的过失吗?

李万春上学走后,她干活时少了,打扮时多了;笑时少了,傲慢时多了;见人话少了,忸怩时多了。说她闹着洗头被钱玉富骂了两句就服毒自尽了——她如饥似渴盼着李万春回来,在李万春真的回来时,她却不辞而别,这不荒唐吗?

王坚百思不得其解。

钱秀金静静地走了,可活着的人该怎么样看待她呢?闲话自然不少。有人说她是怀孕而死,也有人说她是有了外遇被李万春知道而死;还有少数人说她是因为李万春眼下不娶她而死。说法虽然不同,却各有各的理由在。

钱玉富因过度悲伤,在闺女死后的第十天里,带着老伴回老家投奔侄子去了。

钱玉富一走,屯子里的议论更是兴为一时,简直成了开口白。但归根到底,钱秀金已死,人们也只不过是好奇地议论议论而已。站在王坚的角度上说,他不过是想想罢了。

时至隆冬,寒流加剧。不见街上人聚,没腿的话却横飞直冲。本来钱秀金的死就是个谜,传来传去也就显得乏味了。似乎要丢在脑后的当儿口,不知是谁,又进行了艺术上的再加工,形成了这样的说法:

“王坚找不着媳妇,趁李万春不在家,从北京给钱秀金买来了一个头巾,收买姑娘的心。李万春回来一眼看破,钱秀金有口难言,只有一死……”这段不起眼的话在屯子里一时又成了议论的高潮。

这样的话当然不会有人去告诉王坚。倒是他感觉到人们看他时,那目光都像刀剑一样。偏偏徐万又常常对他说这样的话:

“屯子里传的话没法听!妇道人家往块一坐,不说一点正经的事。特别秦淑珍,这几天跑得最欢。咱爷们俩啥也别听,白天干干活,晚上好好歇着。你有工夫看看书写写字,我有空扒扒麻杆,编编炕席。”

瞎话儿是劣质的红薯干儿酒,喝了它,头发昏,眼发红,会疯狂地搏动起一颗复仇的心。自然,王坚听不到什么,他也不想听到什么,反正是干活,只要对得起那几个工分,也就问心无愧了!

这天中午,王坚独自躺在生产队的炕头。队里早早地放了假,人们都在家里忙着年活。闲人凑到一起甩甩扑克,侃侃闲话儿,生产队一时间成了“冷宫”。为了赶在年前把各家的粪挑净,王坚与徐万一合计,两个人就没放假。

这两天家里蒸豆包,王坚一直没有睡好,他想趁歇着的空儿,躺在炕上美美地睡一觉。

刚一朦胧,一个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忙睁眼,真是喜出望外,来人竟是魏晓飞!虽然是二十几天没见面,但对王坚来说,真比二年的时间还长。他高兴地坐了起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晓飞,你回来了?”

“你倒希望我不回来!”她一脸的暴戾,一脸的烦躁和恼怒。她表现给他的,是阴沉的神态,冷峻的语气,严厉的眼光。

王坚张大了嘴巴,怔怔地望着她,慌乱的、寥落的、萧索的、酸楚的感觉在他胸怀里流荡,喜悦、思念的情绪在飘散。

“王坚!”她那恼怒的表情逐渐被一种迷乱的失措和深切的悲痛所取代了,厉声问:“我哪一点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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