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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三年的春节到了。
“大地有春暖有冬寒,生活有曲折有磨难,人生有离合也有悲欢,经得起考验的人,才有希望达到光辉的顶点。”
年三十晚上,在隐隐约约的爆竹声中,王坚把写好的大红条幅张贴在他小屋的墙壁上。说是新年题词,似乎不太准确!说是格言,与这新年的气氛又有些不协调。是题词也好,是格言也罢,反正是抒发了他的心声。
“王坚,给你二元钱压压腰,这是咱老家的规矩。”
王坚正在贴条幅,爸爸手举着两张一元的钞票走了进来。真是破天荒!他忙摆摆手,说:“爸,你用这两元钱买二尺布做个枕头吧。看你那个破枕头,光皮子就有二斤重了。”
“要的就是这个破样,要不还让人家偷走了呢。”王喜财话一出口,便觉得失言了。他忙用手挠着光脑袋,表现得特别窘。
“咋?给你钱你又拿上架子了啦?”妈妈不知什么时候也挤了进来,一双深凹的小眼睛正盯着他,那里面的感情是复杂的。新年图个吉祥,他接过了爸爸手中的钱。
“没事多往李万春家跑两趟,向人家学学,人家弄了个媳妇一分钱没花,最后还剩下了一块表。”
王喜财在那里说得有滋有味,可“媳妇”二字对王坚来说,太遥远了,也太陌生了。第一次,他给痛苦包裹着,结果白白扔掉了五百元钱;第二次,那爱情的花朵虽是艳丽,只是炫耀了一小会儿,随即就凋落了,他给弄了个满心的创伤。
女人、媳妇。桑桂花庸俗堕落,魏晓飞盛气凌人。女人给他的印象比蝎子还毒,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甜蜜。爸爸就是磨破了嘴,他也不会再去做那狂妄离奇的、根本不属于他的美梦。
他倒真像个听话的孩子,天擦黑,便走了出来。不过他没去李万春家,而是站在了门前的大道上。
“啊……啊……”一阵喊声过后,路东出现了几个火球。他定睛看了看,原来是一群欢蹦乱跳的孩子,他们手提着灯笼,正飞快地向这边跑来。那橘红色的灯笼,全是用高粱杆儿扎成的,上边糊着彩纸,纸上还贴着小鸟和喜字什么的。
王坚的目光,随着孩子们飞跑的速度而转动着。他仿佛给他们带进了童年的时代。那时,他也跑过、笑过、喊过,不过他从来没提过灯笼,也没放过鞭炮。此刻,望着这群无忧无虑的孩子们,他不仅从心里赞叹着:“多么幸福的童年啊!”
孩子们消失在一家院子里,王坚才收回那贪婪的目光,一阵凄凉与冷落感又涌上心头。他忙转身向院里走去。突然,他又被两个孩子的对话声给吸引住了。
“二猛,妈给你那三角钱呢?”这是王忠厚的大儿子大猛在问弟弟。
“在兜里呢。明个我去买糖,你吃不吃啊?”
“没出息!”
“你也没出息!”
“你没听爸爸说吗,王坚叔叔从小没拿过钱,他的学习是呱呱叫。”说到“呱呱”时,大猛倒真的学着叫了两声。
“那、那明个我也‘呱呱’叫。”
两个孩子的话使王坚心里热乎乎的,他转身跑回大道,迎面向两个孩子走去。
“大哥,我就三角钱,你说能买啥呀?”两个孩子围着一个灯笼,蹲在大道正中。
“买本、买笔都中。”
“我不会写字呀。”
“我教你。”
“你教我?那明个我还向妈妈要钱,买好多好多本,行不行?”
“不行!奶奶吃药要好多好多钱,你要急了,妈妈要打屁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