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相濡以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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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相濡以沫

这是一个极小的小镇,之所以说是小镇,是因为仅仅几十户人家的街道上也有一个镇公所与其他行政机关。

小镇四周群山林立,树木环绕,早晨的阳光被挡在树后,阳光从随风摇曳的枝叶之间穿过,从窗口照进房间,在墙上洒满斑驳飘忽的光影,照在书桌上一个木牌上,上面是新雕刻的痕迹。

两个陌生人,就这样相处了半个月。

莫磊的伤势让他自己很着急,可只能在这里耗着。以前的旧患大概是因为最近的连番奔波与新伤同时发作。加上这次枪伤导致的失血过多以及伤筋动骨,他需要休养,需要时间来恢复。

蒂娜后来就没有再说要离开,莫磊便也不曾提及这句话。

原本生活在地球两端、永远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两个陌生人,因为奇奇怪怪的原因,在同一个房间内相处了半个月。

或者是两个人的骨子里都有一些较真的原因,由最开始的互相试探、小心翼翼的接触,到后来的你来我往的干巴巴的聊天,像是一对生长着触角的蜗牛,言语激烈而含蓄,却不曾敞开心扉。

不知道是谁开始的,那种互相试探的无聊方式给拦腰截断,彼此都小心地朝前迈了一步,也会有热烈的讨论,就像两个陌生人初次接触,免不了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然而,在烽火连天、山河动荡之前,两个人都巧妙地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这种战祸。

大部分时间,两个人会坐在小房间的阳台上,看着太阳升起,看着屋檐下的水滴断断续续地落在地上,看着漂亮的蓝雀在枝头稍作停留便继续跋涉……,偶尔两个人对视一眼,相互一笑,便像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那位收了一大笔钱的医生中途来了一次,帮莫磊的伤口拆了线之后,他们俩便再次搬离了那个小镇,蒂娜似乎非常适应这种生活,她在莫磊的指导下去偷了一台汽车,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后,蒂娜再度将汽车开到几十公里之外丢弃,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剩下的大部分时间,莫磊给自己制定了恢复计划,他得尽快回复状态,他知道,前面还有重重黑幕等待着自己去撕开,那些人依旧会跟自己不死不休,华人社区仍旧在被强行迁移的关头,而自己表舅一家人的死亡更是疑问重重,不弄个水落石出,便过不了自己的心坎。

有些事情,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却听之任之,一生都难以释怀。

蒂娜每天清早都会去买菜回来做饭,传说墨西哥的女人善于烹饪,这点莫磊毋容置疑,蒂娜做的饭菜,完全不像是一个从未下个厨房的女人所做。看着每天不同的菜肴,莫磊当然明白,这是蒂娜为了让他尽快恢复而专门调制的菜谱。而他的好胃口更换来了蒂娜的愉悦,就像是一位给丈夫夸耀的女人,看着莫磊大快朵颐的时候她会静坐在桌边微笑。

某一天,当蒂娜谈及自己的家庭的时候,她告诉莫磊,父亲虽然现在是一家集工业制造、贸易、地产开发与一体的集团老板,其实她很明白,在她小的时候,父亲的生意并非这么简单,也充斥着欺骗、血腥、阴谋,她的语气里有深深的担忧。

她认为,无论父亲的工作让他去做了什么,但他是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一个好儿子,她所以选择法律,选择国际法跟刑法研究,是希望有一天,能帮上父亲的忙,这只是一个女儿的想法,无关道德法律。

莫磊安慰她说,其实生意上的本质就是那样子的,在这个时代、这个环境内,大部分白手起家的创业成功者手上都不会干净,这就是生意人的原罪。我们每个人都有原罪,所以看你站在哪一个位置去看待这个事情,他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好儿子,这对你而言,就够了,毕竟出生的事情,由不得你选择,这是上帝决定的。

他还跟蒂娜说了说自己的家庭,他告诉蒂娜,自己的父亲是个‘军阀’,当然他就这个词语跟蒂娜解释了很久。父亲是一个很传统的文化人,却又去了部队一呆就是一生,但两种环境交集所受的影响,在父亲的身上一点也不矛盾,而且非常完美地融合。父亲认为中国的传统教育遗留下来的唯一优势就是‘严父慈母’,相信‘棒打底下出孝子’这句话是老祖宗的经典,所以自己是小时候就被父亲打到成年。

“哪成年之后呢?”蒂娜听着莫磊说他自己的父亲的时候,一直都没忍住笑意,她毕竟见过,眼前这个家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想想他小时候被父亲狂揍就觉得反差太大,让人忍俊不禁。

“成年之后,我父亲反而会拿我当朋友,当兄弟,一起喝酒一起抽烟一起聊天,当然也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但那个时候他老了,我也不想跟他争执了,陪他笑笑闹闹就好。”

“有时候他喝多了,会唱歌,会拉二胡,嗯!一种中国的乐器,还会书法、写对联,总之,其实老头子要是不发飙不打人,整体来说,还算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莫磊坐在阳台的椅子上,闭上眼。

那个脾气火爆的老文青、每一条皱纹里都刻着故事的老军人,永远都打不着自己了,不知道他在天堂里还好不好。

“那么,你也是军人?你的技能,都是在中国军队学的么?”蒂娜坐在小圆几的另一边,她穿着一条深灰色的睡袍,领口有一颗小小的珍珠扣子,光洁柔美的腿上摊开着一本杂志,她看着假寐的莫磊,伸手滑稽地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我?我说不是,你信吗?”

莫磊睁开眼,转过头看着蒂娜笑笑,他的脸色仍旧毫无一丝血色,但眼神明亮,精神很好。

“中国的军队,是怎么样的?”思索了一会儿,蒂娜突然问莫磊。

“正义之师,或者用你可以想到的一切庄严的、雄伟的一切的赞美之词。”莫磊眨眨眼,微笑,可语气里毫无笑意,充满骄傲。

蒂娜合上膝盖上的杂志,换了话题。

“莫,你那天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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