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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二狗的认罪让“法庭”上所有人包括张方严、一众陪审等人酝酿的激愤情绪陡然便泄了劲力,罪大恶极的不应该是张石头吗,如何胡二狗还认罪了?
位于“法庭”主位的主审官张方严不愧见多识广,最先从错愕中恢复过来,先清了清嗓子,又质问道:“证人休得妄言,须知法庭之上,天道昭昭,容不得半点谎言!”
胡二狗双膝向前匍匐了几步,冲张方严连磕了三个头,口中则振振有辞。
“小人罪大恶极,罪大恶极!”
张方严也郁闷,先是被“讼棍”一番抢白,现在来了一个证人又跟听不懂人话似的,正想以藐视“法庭”的名义先令人将之打上而是杀威棒,岂料胡二狗又恢复了正常,便将手中已经抬起的惊堂木又放了下来。
郭师爷心里也是没谱,这出戏可不是事先排好的,他的腹稿里也没有胡二狗一上庭就认罪的桥段,一时间竟有点张口结舌。
主审官张方严见冷了场,提醒道:“被告讼师,该你发问了!”
郭师爷这才收敛心神,深吸一口气,看来只能临场发挥了,遂问道:“证人胡二狗,你和被告张石头是什么关系?”
胡二狗老老实实答道:“同乡兄弟!”
“崇祯十一年腊月,被告张石头与其妻是否于真定收留了你?”
“是!”
“其时你右臂是否已经残疾?”
“是!”
“请举起右臂”
陪审席上顿时一片一律纷纷,觉得郭师爷此举不妥。胡二狗虽然不情愿,却已然配合,宽大的袖子被撸了上去,佝偻畸形的右臂露了出来,萎缩的筋肉拉扯着整支瘦骨嶙峋的右臂,呈现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形状,见者无不触目惊心。
陪审席上的诸生陪审们发出了一阵惊呼,他们多为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何曾见过这等战争的丑陋疮疤。这回连张方严都忍不住侧目。而郭师爷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映,又继续发问。
“也就是说,被告张石头和其妻张石头收留你之时,你已经失去了劳动能力,甚至会在大雪封山的寒冬里饿死?”
“是!”
胡二狗匍匐于地,看不清他的面容表情,却是有问必答,声音之中似乎充满了无限凄凉。
“崇祯十一年正月,被告张石头离开真定赶往大同府,是否曾将其妻托付于你照顾?”
“是!”
“很好!张石头走后,你觊觎其妻韩巧娘貌美,便将其奸污是也不是?韩巧娘沉沦之下便与你苟合是不是?”
一直呈现任人宰割状态的胡二狗突然抬起头来,抗声反驳道:“俺和巧娘是真心相爱的,俺没有奸污巧娘!”
郭师爷连声真真冷笑:“证人,你只能回答是与不是,本人再问你一遍,韩巧娘沉沦之下是否便与你苟且和奸?”
胡二狗还想辩解,却看见在法庭内维持秩序的宪兵似乎已经跃跃欲试,便咽了一口唾沫挤出了个“是”字!
“你不顾与张石头的兄弟情义,更枉顾他的救命之恩,却做下与兄弟之妻和奸这等苟且不义之举,是也不是?”
胡二狗本来因为抗辩抬起的头颅又深深的埋了下去,似乎羞愧万分。
陪审席上再一次议论纷纷,米琰同样与绝大多数人一样,义愤填膺,世间如何能有这般无耻之人,就算寸割其肉也难舒心头之义愤!于是拿起碳条,又在本子上刷刷写下了几行字。
郭师爷这时没有继续追问,转而指责道:“张石头和你不仅是同乡兄弟,还有同袍之谊,在你走投无路之时救你于水火之中。而你却被猪油蒙了心,鸠占鹊巢,和奸其妻。你可知道,张石头在太原安顿下来,第一件事就是为你置办了宅子,托付媒人与你说亲……”
说道此处,情绪愈发激动的郭师爷停顿了一下又道:“你,你如何还配称那一撇一奈的人字?”
惊堂木忽然啪啪响起,“被告讼师,不要说与案情无关的话!”
主审官张方严虽然年逾古稀,记性似乎出奇的好,法庭条例看一遍就已经能灵活运用了。
闻听此言,胡二狗的肩头猛然抽搐了几下,失声哭道:“石头哥!”再看身加手铐脚镣的张石头早就无声的泪流满面,瞅着昔日的好兄弟,今日竟已不共戴天,目光中说不出惋惜还是恨。
“石头哥,那,那‘讼棍’说的可,可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