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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增长的诱惑力对田复珍太大了,在古代农耕社会,地方人口是最大的社会财富,所以人口增长是一任地方官员最大的政绩。而他之所以想为一任父母,为的不就是百姓升平么?既然李信以养商之道能做到这一点,自己又何必在乎官声如何?
李信一箭射中田复珍软肋,不愁他不乖乖入彀。而此前他之所以秘助田复珍任这一年之期的太原知府,为的便也是田复珍务实的秉性,只要合组商社一节果真于民有力,他是不会死抱着名教礼节不放的。说穿了,李信已经将田复珍划归为可争取到自家阵营中的范围之内了。
但不论如何,他暗助田复珍这一关节还是冒险了的,一旦皇帝认为他有二心,从前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之所以冒险,此间原因在于,李信敏感的觉察出京师政治风向的变化。
就在京师与宣府两战结束之后,李信已经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按惯例大战得胜之后,朝廷首要之事当为赏功罚过,尤其前者更为重要,其中献俘祭祀祖庙都是不可或缺的大型活动,既激励举国士气,又可彰显朝廷实力。
可此番得胜之后,即便不大肆铺排,居然连赏功都态度不明。这其中究竟是阁臣们在作祟,还是皇帝内心起了变化,都是让人值得琢磨一番的。那么顺理成章的,不赏功就只能罚过了,如果两次大战都是以过失为基础,所谓得胜亦不过是功过相抵而已。
其中针对者,首当其冲的便是洪承畴于李信二人。尤其是李信,流贼进犯京师,可算作他于山西与贼作战不利。不过朝廷既然低调处理,就应当不想将此事说在明处。那么,接下来的各种暗着便会接肘而至了。
比如山西,尤其是太原府官吏几乎被流贼一网打尽,现在的三卫军籍由山西总兵府手握军政财税大权,当然会惹起朝中不安,一旦局面趋于平稳削权的时机便到了。
届时,只要陆续往山西派来地方官,一两年后李信现在所取得的权势将被彻底压制下去。正是基于此点认知,李信才做出了看似冒,险暗助田复珍的举动。
其实,皇帝之所以任田复珍为太原知府,还多亏了田复珍那一套理论。李信只将山西即将面临粮荒的事实报上去,又陈述了田复珍的这治民治荒之法,最后提出不如由他来顶一年灾荒的雷。按常理揣度,皇帝惧怕灾荒导致流民复燃,十之七八会茫然答应此事。事实也果然印证了李信的揣度,只是朝中大臣们能破天荒的不予为难这一点,又让李信的心悬了起来,凡事反常即为妖,他们肯定又在打着其他主意了。
如此种种,与其被动等待朝廷派出一个不和心意的地方官员来,不如主动出击,选择一个最好的结果。山西以太原府为首,以田复珍的履历,任山西布政使也不为过,但是却太招眼,阻力也必将极大。而太原知府便不同了,官职不显却大权在握,正是为田复珍量身打造的。
“以战养商却不知又作何解释?”
谁道田复珍在商量入股的当口,竟然又接续那“以商养农,以战养商”的话头上去。其实,这一点也很好理解,如今山西四面皆为大战之地,就连京畿北直隶这等天子脚下都动辄大战,行商环境实在已经到了不能再坏的境地。
但是,大战必然也蕴含着极大的商机,光盐铁皮革这一项就是了不得的支出。当然,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大仗实际上有一多半打的都是粮草。而近年来,各地灾荒不断,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绝收数年,各地边军粮饷亦是拆东墙补西墙,连年拖欠。
此种原因,固然有灾年不景气的因素,但更为严重的还是**,正如之前所言,朝廷上一笔银子花出去,真正能落在实处的,还不及十之一二,这就是朝廷所面临的残酷现状。
田复珍听李信一一道来,却越是胆战心惊,李信的胃口当真大到让人难以想象啊,难不成还想代替户部将大军的兵粮支出一并拿来不成?简直是异想天开。
就在田复珍连连表示这种想法的不可思议之时,李信却笑道:“事在人为,若不试试,如何知道是否异想天开?别忘了,玉麦这种高产作物一旦普及推广,连山西这等山地众多的地方都能年产量大增,更何况直隶、山东、河南这些本就土地肥沃的地方......”
看着田复珍将知府大印重重的扣在股权契约之上,李信揶揄道:“府尊凭这一方玺印便得将来千万家资,当真是有赚不赔的无本买卖!”
田复珍一翻眼皮:“田某就此算上了你这厮的贼船!”
“田大人您一人上了贼船,能换得百万百姓安居乐业,实在让李信钦佩之至!”
田复珍也不驳斥李信的揶揄,而又一本正经的道:“知府大印可以盖,田某个人却入不得股,否则还真叫天下人以为田某是为了那千万家资……”
“你说千万家资?这岂不是富可敌国?大将军这春秋笔法真真堪比文豪名士了。”
岂知李信却表情古怪的笑道:“你看李信何时说过大话?还请府尊加盖私印!”
“以目下来看,又如何不是大话?你只须兑现那一年之内太原府人口能增长便不枉了田某盖下这知府官印。至于家资一说,休要再提!”
李信也不强求,一页页文件待田复珍签完,便收拾起来,转身要走。田复珍却倍觉失落,如此大的阵仗,难道只需要他的一张官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