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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在蠡县养精蓄锐,而往北百里的高阳却在暴风骤雨中,进行着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战。战斗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北城城墙下堆满了鞑子的汉军尸体,由于温度在持续下降,冰冷的雨水中开始夹杂着雪片,落在地面上与血水混成暗红的一片。全身铁甲的多铎一双眼睛隐藏在头盔的阴影之下,汉军士卒在各营佐领的督促之下,顶着漫天雨雪继续冲击着山字型城墙。
高阳城头的抵抗十分激烈,即便在这种雨雪天气下,火枪失效,经改造后的高阳城墙失去了大部分的功效,高阳军仍旧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意志。与北城相较,西城的战斗则更为惨烈,巩阿岱为麾下满八旗军卒配备了不少楼车云梯,虽然雨雪突至,道路泥泞但多尔衮铁了心要强攻高阳,他也顾不得心疼军卒性命而再保存实力了。
经过一夜营啸的满兵仍旧保持了相当的士气,不断通过云梯攀上城头,一度将高阳军打的手忙脚乱,但高阳军总能在最关键时刻凭着惊人的韧性将他们击退。巩阿岱对此并不急躁,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战场不在北城也不在西城,而是在南城。他之所以将进攻节奏推进的如此之快,不过是为了吸引消耗高阳城中的后备力量,为南城真正的主攻争取更多的优势。
多尔衮为此连自己的大旆都挪到了西城,以误导高阳守军他们的主攻方向是在西城。
事实上高阳城中从鞑子攻城开始就一直存着关于城外敌军主攻方向的争论。鲁之藩开始认为清军的主攻方向一定是南方,但随着战事的推进,西北两方的压力丝毫不亚于城南,而尤其以城西攻势最为猛烈,数段城墙几次易手。而让他更为确认城西就是清军主攻方向的是,半个时辰前多尔衮的大旆在西城的清军中竖起。
五军营参将郑西尧的判断历程大致与鲁之藩相同,主张将大部分的生力军应用在西城。
而一直保留没有使用的杀手锏开花雷,也被从仓库中一筐筐的提了出来,这些武器的制造材料随着鞑子围城,得来愈发不易,是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能使用,如今城西压力太大,城墙几度易手,几乎已经到了非使用不可的地步。
与此同时,大批的后备军被从各处城墙调往城西,加入战斗。
周瑾自知不通兵事,尤其是在那次擅自令民壮出城的惨败之后,很少再对如何用兵多加置喙。而县令雷觉民亦是对城防工作忽冷忽热,漠不关心。但却有一个人提出了不同意见,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由于清兵强攻高阳,攻势极为猛烈,高阳军大有招架不住的态势。坐镇城中的孙承宗令二子孙鉁集结所有家丁,又出钱在城中另募丁壮,凑齐500之数,一并交与典史鲁之藩统一调配。
于是一向善计的孙鉁便被临时抓差成了这一队丁壮的指挥者,这个不同的意见正是孙鉁提出的。
“鲁典史,郑将军,孙鉁认为鞑子强攻城西与城北,不过是为城南的主攻吸引我高阳军火力。我们将主要力量投放于西城,恐怕不妥,毕竟南城没有进行过改造……”
孙鉁向来谨言慎行,但那是独善其身,如今高阳危如累卵,不论当讲的还是不当讲的,只要对高阳有益,他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郑西尧属于客军主将署理高阳军务,而典史鲁之藩在兵士上又的确有些见地,因此绝大多数情形之下,他都对鲁之藩的意见表示拥护,这一次也不例外。但由于自己的身份尴尬,他又不好对孙鉁的说法第一个提出反对。
鲁之藩自然不认同孙鉁的说辞,西城战斗之惨烈绝不是佯攻,城下层层叠叠堆积的尸体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真鞑子。正因为这种惨烈才转变了他先前城西仅是佯攻的看法。而孙鉁并没有参与西城之战,想当然的认为南城才是主攻也并不奇怪。
“二公子,兵事决策在独断而不赖众谋,之藩主意已定,勿须多言!”
西城战事越发吃紧,鲁之藩没有功夫和孙鉁一介书生争论,因此言语间极为霸道,也非常不客气。但都是公心谋国,孙鉁自然识得大体,不再与其争执。
周瑾却突然开口了:“二公子之言也不无道理,孤注一掷未免太过冒险,不如折衷一下,生力军可调,但开花弹可先不使用,以防万一。”
高阳城外北风愈发强烈,大雨夹雪也逐渐开始变成漫天鹅毛般的雪片夹着淋漓雨滴,斜斜的砸向地面。遍野横尸慢慢被大雪覆盖,只显露出淡淡的白色轮廓。战场的惨烈不再那么触目惊心,却寒气逼人,无论攻方还是守方,都开始变得有气无力。
不论城西、城北与城南,所有的清军也开始只见呐喊而渐少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