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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后的家长会一到,距离大年已经连一周时间都不剩了。
家长会那天自然是盛笙来参加,盛喃不意外地没在学校看到靳一或者他的父母。
尽管年级第一的面都没露,但成绩依旧荣登全校红榜榜首,而且是单独一行加粗的大号字体,一排好几个的满分闪花了家长们的眼。盛喃路过时候还听见有几个家长说,“这成绩是真对得起这名”“爸妈很有先见之明啊”之类的话。
听见这些,盛喃突然就有点明白靳一为什么不来了。
人没来,卷子是惯常发到教室桌上的。
盛喃想了想,就把靳一的所有卷子和成绩条一并收拢到自己的背包里,不想留下来给后面到的家长们分发参观。
盛喃原本是想等家长会结束以后,今天找个时间去送给他,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盛笙战队那边临时有事,家长会刚开完,直接就把她带走了。
路上盛喃还在闷闷不乐:“我都说了,我可以在安城等你回来嘛。”
“赵阿姨那边已经通知放假了,你忍心让她工作到除夕前?”
“我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啊。”
“上次在学校门口堵你那伙人,你前面一直隐瞒不报的后账还没跟你算,你最好别给我们找机会。”
盛喃心里偷偷哼他,面上还是理亏,没敢反驳:“那,爸在家吗?”
“……”
开车的盛笙没有说话。
副驾驶上的盛喃扭过头去,看了没几秒就放弃了。她也不知道从几岁开始,盛笙这个狗登西的表情和心思她就再也没看懂过了。
“已经走了也没事,”盛喃转回窗外,语气轻松,“正好我还不知道回去以后要怎么面对殷阿姨呢。”
“嗯,”盛笙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句,“你先住我那儿吧,战队基地离家太远,我照顾你不方便。”
“??”盛喃惊扭头,“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群单身狗男人住在一起?”
盛笙温和笑着,重复了遍:“单身狗男人?”
盛喃一顿,秉持着人在车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原则,改口:“单身狗,男人,这属于名词连读。”
“既然这么讲究用词,那你也应该分得清,住得近不叫住在一起。”
盛喃试图挣扎:“还是算了吧,住得近也不安全啊,尤其你看你们队号称中国赛区男模队,我跟哪一个不小心同框了,都得冒被你们战队粉丝追杀的风险……”
“少废话,”盛笙温柔而无情地碾灭了亲妹妹的希望,“在我眼皮子底下和在肖一炀眼皮子底下,你选一个。”
想起那辆骚包到极限的明黄色跑车,和车身里高喊着“大声告诉哥哥,你想哥哥了吗”的抽风青年。
盛喃:“…………”
人活着,可真难啊。
就这样,可怜的盛小白菜被迫屈服于她亲哥的魔爪之下,连靳一的面都没能见到,就被“绑”去了首都。
盛笙那边的事直到大年二十九才彻底结束。
他中午回到家,穿过玄关,进客厅几步,就对上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鬼似的飘出来的盛喃哀怨的眼神。
盛笙意外:“上午一直自己在家?”
“不,然,呢。”
“怎么没找梨子一起出去?”
“我和梨哥已经是阶级敌人了。”
“?”盛笙一边放钥匙,一边意外回头,“你们两个还能分出什么阶级?”
盛喃也不知道想起什么,表情空白地微微磨牙:“单身狗和小情侣不共戴天。”
盛笙一笑,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淡定地走去厨房洗手做饭:“那你要习惯一下,你们以后不共戴天的日子估计还长着。”
“…哼。”
盛喃没得到丝毫安慰还被落井下石,不爽地溜达回自己的临时房间了。
没过几分钟,房门又被拉开一条缝:“哥,你能打通爸的电话吗?我怎么今天上午打电话给他都没人接啊。”
厨房里安静了会儿:“可能和殷阿姨一起,没听到吧。”
“不是,我这两天想着就觉得奇怪。”盛喃快步溜出房间,跑到厨房门口,扒着门边探头:“你说他那种工作狂,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天就放年假出国啊?”
盛笙垂着眼安静洗菜,笑意淡淡的:“奇怪什么。”
“难道,他不会是,”盛喃露出狐疑,“公司要破产了吧?”
盛笙:“……”
盛笙似乎被她的话噎住了,过了会儿才把青菜沥水,放回备菜的盘子里,转回来:“他再过几年都该退休了,提前放慢节奏,又有新婚,不是很正常么。”
盛喃试图反驳。
盛笙已经转回去:“你这种单身狗是不会懂的,别瞎猜了。”
“?”盛喃恼羞成怒,“说的好像你不是单身一样!”
盛笙温和地背着身笑:“我是主动单身,你也是么?”
“我……”
盛喃原本就恼得脸颊微红,盛笙的话刚落,她脑海里又飘过去某人的身影,这顿时更给她的羞恼情绪火上浇油。
没等她想出狡辩言论,盛笙突然问了:“今年过年,你想在哪儿过?”
“嗯?”话题换得太快,盛喃没跟上,下意识抬头。
盛笙仍是背对着她:“反正爸也不在国内,我们两个在哪儿都行,你是想回家里,还是在这边,还是……”
盛喃等他最后那个还是等了半天,盛笙却都没再开口。
她只能自己问:“还是什么?”
盛笙却笑:“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盛喃:“……”
兄妹间多年默契,话不必挑明也心里清楚。
盛喃顶着红彤彤的脸装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觉得首都这边太吵,家里嘛,每年都在那边,没意思。”
“嗯。”盛笙就是不肯递她台阶。
盛喃只能偷偷瞪他一眼,自己假装随口地铺:“干脆就去安城好了,我们学校开学那么早,我早点回去还能准备一下。”
盛笙停了几秒,还是笑了:“出息。”
盛喃木着脸。
然后厨房里的对话不知道销声匿迹了多久。
直等到油入热锅,盛笙打开抽油烟机,号称“静音”但还是难免细微嗡鸣,安静的厨房里终于有人先开口了。
“离高考没多久了。他的那件事,我不能再等了。”
“……”
盛笙翻炒锅底蒜末的手一停,他回头看向门旁。
站在那儿的小姑娘像做错事了似的,蔫蔫地耷拉着脑袋,说完那句话以后就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了。
盛笙没什么情绪地转回去,仍是温声问:“还是那个问题,你确定你舍得?”
“又不是我的,”盛喃低着头,声音闷轻,“有什么舍不得的。”
“觉悟挺高。”
“…你这个时候还说风凉话,简直泯灭人性。”
盛笙笑了笑:“你这个时候还能骂人,看来这半年确实长大不少了。”
“他带的。”女孩低着头说。
盛笙的手蓦地一停,锅里溅起一点热油碰到他手背上,针扎似的痛感转瞬即逝。
他眉都没皱,随手抹掉了,倒进洗好的青菜:“挺好,那找机会我谢谢他吧。”
“?”盛喃警惕抬眸,“你想干嘛。”
“又不是你的人,你紧张什么。”
盛喃语塞。
盛笙问:“你想好什么时候了?”
“干坏事么,当然要选个吉利的有纪念意义的日子。”盛喃木着脸,眼神都空白地说。
盛笙回头:“什么日子?”
“…………”
大年三十晚上。
安城这边的临时家里,清清冷冷,凄凄惨惨戚戚,半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盛喃这会儿靠在窗台边上,夜空里礼花绽放,这倒是只有在节假日也不禁烟火的小城市才能看到的景象。
她拿在掌心的手机里,等待声大约有三五秒,对面就接通了。
“盛喃?”对面嗓音微哑,似乎意外。
“是我,”盛喃迟疑了下,“你在睡觉吗?”
昏黑的房间里,少年从被子里撑起身,靠到床头。
他微微后仰,头抵到坚硬的墙壁上,修长的颈绷直了些,窗前模糊的夜色描出喉结位置凌厉性感的曲线,又随着微微滚动压出清冷的嗓音:“嗯,睡着了。”他偏了偏头,望向窗外,漆黑里灼破几点星色和灯火,“…现在几点了。”
“……”
这种能让声控当场暴毙的慵懒沙哑的嗓音下,即便盛喃满心的正经事,也不由得思维堵车,语塞当场。
直到对面又低声唤:“盛喃?”
“!”窗边站着的小姑娘一个激灵,醒回神,“九,九点半吧。”
靳一轻着嗓音,笑:“你走什么神。”
“没有,我刚刚,有事。”盛喃心虚说。
“嗯,”靳一也没有真与她计较的想法,“现在在家里?”
盛喃低了低头:“我回安城了。”
“?”靳一意外得一怔,微皱起眉,“你自己?”
“没有,我哥也陪我回来了。”
靳一这才放松:“怎么跑来这边过年?安城这边年初几天,礼花声鞭炮声都会很吵。”
“你还说哎,”盛喃直腰,“大年三十,才九点多,你怎么就睡了呀,也不嫌烟花声音吵?”
“家里就奶奶和我,没什么特殊的。”靳一笑笑,垂手摸开了床头灯,“昨晚睡晚了,本来想今天补觉。”
“嗯?大年二十九还睡晚,你干嘛了?”
“……”
靳一的手从床头灯开关处落回,正扫过旁边一摞纸本。卷子类是他从网上下载打印的这几年的理科各科高考真题,大开本里则是他亲笔字迹像誊书似的各年考纲重点分部和比例变化分析。
这些是他放假以后这几个白天晚上的“工作成果”,自然是为盛喃准备的。
靳一将本子合上,声音散漫带笑地转回:“…你猜。”
电话里小姑娘呼吸微恼:“你不会,又去台球室了吧!”
“为什么不会?”靳一懒着嗓音笑,故意逗她。
盛喃气得想挠窗:“裴朔都跟我说,乔娜娜就是在台球室缠上你的……以后再遇上她,我肯定不会帮你挡了,你活该。”
“好,我活该,”靳一笑得难停,到底还是没忍心把橘猫气成河豚,“我昨晚没去台球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