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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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伟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星期天想睡个懒觉都不行,大清早就起来了。

周谨行比他起得还早,丁小伟隔着门缝儿就闻着早餐的香味儿了。

他心里相当不是滋味儿。几个月前周谨行每天早上都按时起床,给他们做的早餐至少都要有三个菜,丁小伟那时候觉得他是个典型居家过日子的男人,就会围着厨房转转,真相却是让他大跌眼镜。

丁小伟洗漱了一番就出去了。

他果然看到周谨行围着那个玲玲给挑的美羊羊的围裙,依然把背挺得笔直,在灶台前忙活着。

听到脚步声,周谨行回过头来,就如同那半年中无数次一样,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

丁小伟只觉得心猛然抽痛了一下。多么熟悉的场景,如果中间没有发生那么多事儿,他现在应该走过去抱着他,也像那半年中无数次一样。

丁小伟甩甩脑袋,调侃道:“你不是豪门大少爷吗,这些家庭妇女的本事,到底从哪儿学的?”

周谨行也不生气,轻描淡写道:“小时候没人管我,这些都得自己做。”

“没人管你?你们这种,不是都得好几个佣人伺候着吗。”

周谨行扭头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你不知道吗,我是私生子。”

丁小伟愣了愣,“啊……好像,好像听过。”

“我父母当时都是有家有室的,彼此之间也就是一夜风流,我母亲和她丈夫都是白人,谁都没想到生下来的孩子头发是黑色的。他们夫妻俩家在当地也都是有名望的大家族,丢不起这个人,所以想把我送走。我父亲呢,你大概也知道,周太安觉得我是个有番邦血统的杂种,更看不上我,何况我父亲当时的妻子也不可能容下我,他们早就有儿子了。所以我小时候就没人要,住在日内瓦的一个大宅子里,有两个佣人,但是都不管我,所以做饭什么的,我从小就会。”

丁小伟看着他像说故事一样说着自己的事儿,心里堵得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谨行仔细地捏着手里的馒头,把它们弄成兔子的形状,“中文是我自己学的,中餐也是。”

丁小伟卡壳儿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啊,那你小时候也挺不容易的。”

周谨行“嗯”了一声,“现在想想其实没什么,我小时候零用钱挺多的,怎么玩儿都没人管着,很自在。”

丁小伟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挺恨周家的?”

周谨行笑道:“我为什么要恨周家?我只需要付出一些努力,就可以继承大笔的财产,我谢他们都来不及。”

丁小伟微微发着愣。他觉得周谨行这么虚伪阴暗的内心,估计就是小时候给扭曲成的。他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总觉得知道太多周家的事儿,对他没任何好处,反而是个负担。

他突然想起什么,就道:“上次小詹的事儿,得谢谢你。”

周谨行点点头,“不客气”,接着顿了顿,反问道:“你为什么那么照顾他?”

“小詹是个挺好的孩子,就是不太懂事儿,我能帮就帮帮,当给我闺女积福了。”

其实丁小伟也说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帮着他,可能看他年纪小总惹祸,有些同情他,又或者是好多年没个人这么喜欢他了,丁小伟难免对他有特殊的好感,这也是人之常情。

周谨行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可别看上他了。”

丁小伟“啧”了一声,“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是个男的就行。”

周谨行皱了皱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明白?我以前也不明白,道理是现在才明白的。就是说当时我把你捡回家,就注定了你会勾搭我。为什么呢,因为你没别的选择呗,刚好我长得也不磕碜,你也寂寞难耐,一来二去就那么回事儿了。”丁小伟现在也想通了,连曾经让他那么难受的事儿,现在也可以调侃着说出来。

周谨行脸色一变,目光沉了几分,丁小伟觉得他可能生气了。

果然见他放下手里的东西,默默不语地看着他,表情有几分严厉。

丁小伟其实挺怕他这样看自己的,明明是一句苛责的话都不说,但是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就是让人觉得有压力。

丁小伟呛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周谨行沉声道:“丁哥,你太小看我了。”

丁小伟别过头去,“小不小看的吧,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了。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咱俩就这样了,今天吃完饭,你就走吧,以后别来了。”

“我们只是作为朋友,你也接受不了吗?”

丁小伟讽道:“你觉得咱俩之间能做什么朋友,我说了,我高攀不起。”

周谨行表情有一丝僵硬,他慢慢扭过头去,继续摆弄手里白花花的面团,把切得细碎的胡萝卜按在小兔子的眼睛上。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话。

容华早上过来发现早餐早就做好了,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一家人外带一个周谨行,吃了顿和和睦睦的早餐。

周谨行陪着玲玲又玩儿了一会儿,才告了别,并且再三保证下次一定还来看她,玲玲这才放了他走。

周谨行走了之后,丁小伟绷了一天的心弦才放松了下来。这一趟莫名其妙的造访,把他郁闷坏了,这要是以后动辄来那么一两回,他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可是腿长在人家身上,自己的家也不可能说挪地方就挪地方,他有什么办法阻止他来呢?

周谨行走了容华就有些埋怨丁小伟,“小伟,你对人家怎么一点儿不热情呢。”

丁小伟有些不痛快,“他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也就是表面上对你客气,你别觉得他人多好似的。”

容华眨了眨眼睛,低声道:“你俩以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丁小伟闷声道:“以前的事我不愿意提,反正我烦他,以后他再来,别让他进门儿。”

容华不无遗憾地说,“都是男的,什么事儿大度点过去得了嘛。”

丁小伟更加不爽了,“你们女人不懂,反正以后别让他进来。”

容华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一看丁小伟是真有些不高兴了,也就不说话了。虽然周谨行很让人有好感,但是为了一个外人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实在没必要。

平静了几天后,丁小伟果然又接到了周谨行的电话。

他一看来电显示,就直接给按掉了。

对方却不死心,他按掉一次那边儿就马上打来,把丁小伟弄得不胜其烦,最后只好接了。

“喂?”口气相当不好。

周谨行苦笑道:“丁哥,你连我电话都不愿意接了吗。”

丁小伟不解道:“姓周的,我相当不明白,咱俩到底还有什么联系的必要?你这么接二连三的不是往我家跑,就是打电话的,究竟想干什么?”

周谨行叹道:“我只是有喜事,想跟你分享。”

“你的喜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想跟我分享一下你家股票什么时候涨,还值得我接你这个电话。”

周谨行道:“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别了,那么不靠谱的东西,你告诉我我也不敢买,我丁小伟赚不了大钱。可是就是赚点儿小钱养老婆孩子,我一天天也是很忙的,周老板更是大忙人,数钱都数不过来吧?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吧?你好好当你的豪门大少爷,我好好过我的红火小日子。就这样了,再也不见。”丁小伟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把电池给拿了出来。

他决定了,这孙子再骚扰他,他就把他们电话录音,寄给周宗贤去。

别他妈以为他丁小伟好欺负。这孙子自己在周家站稳脚了,估计就想忆苦思甜了,于是就开始惦记他屁股了,还当谁看不出来。丁小伟越想越来气,恨不得把手机摔地上碾两脚,可惜他不舍得。

没过几天,丁小伟就知道周谨行说的“喜事”是指什么了,他有儿子了。

周谨行的老婆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周太安高兴坏了,这是他第一个重孙子,媒体采访的时候连连说要好好养身体,看他长大。

丁小伟觉得这老头也挺可怜的,估计他家里没有人希望他养好身体,都盼着他早死呢。

看着报纸上周谨行春风得意的笑容,丁小伟有些后悔那天没跟他说句“恭喜”。能做爸爸着实是一件大喜事,他还记得玲玲刚出生的时候,他那份强烈的喜悦和感激,那种燃烧着的责任感和对未来的憧憬,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是他一辈子最难忘的一天。

合上报纸,丁小伟慢慢笑了一下。

他看得出来周谨行是挺喜欢小孩儿的。这下好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也能收心在家,老老实实地守着老婆孩子了。

皆大欢喜。

几天之后丁小伟下班回家,一进门,差点儿没吐血。

周谨行正坐在他饭厅的桌子前,帮容华摘豆角,腿上还坐着他的闺女。容华的眼角有些发红,看上去好像刚哭过。

丁小伟还来不及发火,赶忙问道:“容华,你怎么了?”

容华抹了抹眼睛,勉强笑道:“跟周总聊到以前的事了,心里有些难受。”

周谨行温言道:“嫂子一个人把儿子带这么大,真的很不容易。”

容华感激地一笑,“谢谢你,就光我一个人唠叨了,这些也没什么好听的。”

周谨行笑道:“没关系,说出来嫂子心里能好受一些。”

丁小伟脸色沉了下来。

周谨行一来就跟容华套近乎,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容华见他阴着一张脸,想起丁小伟说过不让周谨行进门的话,就有些紧张,解释道:“我接玲玲回家,在咱家楼下碰到周总了。”

周谨行就跟没事儿人一样,还笑着给丁小伟打招呼,“丁哥,你回来了。”

丁小伟咬牙道:“哟,来了啊,今天天气这么好,可不能下暴雨了吧。”

周谨行毫不在意地笑着,“希望不会。”

丁小伟在心里把他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他真想不到这个周谨行脸皮这么厚,仿佛就算是当街撒了泡尿,人家也能优雅地提上裤子从容走人。

丁小伟碍于当着老婆孩子的面儿不能发火,憋得脸色愈发难看,他觉得有必要跟周谨行把话说清楚,不行的话,恐怕还得动手。

几人吃完饭后,周谨行陪玲玲玩儿了一会儿,就主动告辞了。

丁小伟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送你。”

周谨行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好呀。”

丁小伟穿上鞋,跟着周谨行一前一后地出了家门。

俩人下楼的时候,丁小伟沉声道:“恭喜你抱儿子了。”

周谨行“嗯”了一声,“谢谢,他很可爱,希望他长大了也像玲玲这么乖。”

“你老婆还坐月子呢,你不在家陪着,老往我这儿跑干什么?”

周谨行转过头,在昏暗的楼梯间里,眼睛显得特别明亮,“我想来看看你们。”

“看我们干什么,我们都过得好好的,你来打扰我干嘛。”

周谨行抿嘴一笑,“丁哥,你还是这么排斥我。”

丁小伟被他这种不温不火的态度给惹恼了,他突然揪住了周谨行的脖领子,把人狠狠推到墙上,恶声恶气道:“我本来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的,可你他妈也不能这么得寸进尺的。你听清楚了,我丁小伟从今往后不想再看到你,你别他妈再来我家,也别再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犯贱啊,看不出来我烦你啊。”

周谨行脸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幽深的瞳孔藏着难以表达的思绪,直勾勾地盯着丁小伟。

丁小伟用指骨恶意地压着他的喉管,语带警告道:“别再接近我和我的家人。”

因为无法顺畅地呼吸,周谨行的眼睛里慢慢爬上了血丝。他突然发力,一把抓住丁小伟的手腕拧到了他背后,然后猛地一推,把丁小伟反摁到了墙上。

两个人对调了位置,周谨行眼里不再平静,修长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脸颊,重重地亲了下去。

丁小伟的大脑在短暂的空白后马上反应了过来,狠狠一脚踢在了周谨行的小腿上。

周谨行低叫了一声,一下子踩住他的脚背,却不肯松嘴。

两个人在昏暗的楼梯间无声地扭打了起来,热烈的气息在唇齿之间交替感染着,就连冬季的低温也阻止不了他们身体热度的上升。

俩人最后差点儿滚到地上,是周谨行先恢复理智放开了丁小伟之后,两个人才喘着气停下了争斗。

丁小伟咬牙切齿,“滚!”

周谨行抹了下被丁小伟咬得发痛的嘴角,一摸全是血。他用围巾蹭了蹭嘴角,看着丁小伟的眼神愈发阴沉。

丁小伟真想再上去踹他两脚,可这里毕竟是楼道,万一有个人什么的,也太难看了。

他狠狠擦了下嘴,往地上吐了口吐沫,转身想走。

周谨行在他背后沉声道:“我离婚了。”

丁小伟身形一顿,脚步却没停。

“丁哥,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只缺一个能共度余生的人,我们还有可能吗?”

丁小伟红着眼睛转过脸来,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他妈要脸吗?”他内心开始咆哮。这孙子一声不响把他甩了,然后拿张支票打发了他,现在居然还有脸问“还有没有可能”?有你妈逼的可能啊!

周谨行这么接二连三地来跟他套近乎,他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可是真正从周谨行嘴里听到,他才能更深刻地体会到这孙子究竟有多无耻。

他丁小伟在感情上从来不是婆妈的性格。喜欢他就直说,该放弃他也不给自己添堵,他既然敢跟个男的瞎搅和,也敢把这段儿过去扔了正正经经过日子。

谁这辈子没经历过操蛋的感情,过去就过去了,他不是输不起。可是周谨行不能在不要他了,伤了他心之后,又悠然自得的出现,一副势在必得的狩猎姿态,问他“有没有可能”。

周谨行把人心当什么了。

他宁愿周谨行一辈子不再搭理他,也好过他把自己践踏完了再从地上捡起来,拍干净了想接着用。就好像他那些痛苦、无奈和彻夜难眠,都是笑话。

都他妈是笑话!

周谨行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无奈。

丁小伟的拳头握得咯咯响,他现在恨周谨行到什么程度呢,简直比当初周谨行不要他不管他和玲玲死活的时候还要恨。

他指着楼梯口,低吼道:“你他妈给我滚,我这辈最后悔的事儿,就是当初把你带回家,而不是把你推海里喂鱼。”

周谨行感到心脏一抽一抽地难受。他只要是跟丁小伟在一起,总有控制不了自己言行的时候。明明有些话不该说,有些事不该做,明明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可他就是控制不好自己。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情不自禁,他知道他渴望丁小伟,渴望他们三个人那温馨快乐的小日子,而他渴望的东西,他都要得到。

他曾经很冷静地思考过他对丁小伟的感情。如果说他这辈子有对谁特别上过心,那一定是这个人无疑。

这很容易解释,丁小伟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救了他,并且收容他,在他只能躲在暗处艰难操作着他的计划的时候,丁小伟和玲玲组成的这个家,几乎是他生活中的全部。虽然跟丁小伟之间关系的发展并不是他一开始就打算好的,但是这确实避免了自己被中途赶出去,以及纾解了压抑很久的性欲。

本来时候到了,他就该按计划离开,不解释也不告别,只是觉得没必要。无论怎么解释,他都要对付丁小伟激烈的情绪,这是浪费时间。

一张支票足够撇清他们之间的种种了,毕竟都是男人,而且都有各自的生活重心,他觉得丁小伟最多愤怒一段时间,就会放下。

丁小伟看来确实是放下了,可他却放不下了。

他做了很多对自己毫无益处的事。比如为了丁小伟向周宗贤让步,以及为了讨好他去插手周宗贤的私生活。

他这么斤斤计较得失,算计利益最大化,极少做无用功的人,原来也会有为了感情意气用事的时候。

他承认丁小伟对于自己来说很重要。

如今他有了地位,有了势力,并且如计划有了继承人。他从小到大都固执地,坚韧不拔地一步步把自己想要的握在手里。丁小伟这个能影响他的判断力和决断力的人,他绝不会放任其脱离自己的掌握。

被别人掐着心脏,那滋味儿除了痛,还有惶恐。

周谨行慢慢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双眸幽然地望着丁小伟,“丁哥,我很抱歉曾经伤了你,但我现在是认真地想要和你重新开始。”

丁小伟“呸”了一声,瞪着血红的眼睛,“周谨行,你再刺激我,今天咱俩非得有一个躺医院不可。”

周谨行抬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慢慢往后退了两步,“我不想刺激你,我可以理解你的愤怒……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走了,对不起,让你难受了。”

丁小伟朝他比了个中指,恶声道:“滚吧你!”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周谨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露出了一个落寂的笑容。他一边下楼,一边掏出了手机,“去帮我调查一个人。”

丁小伟回到家之后,把容华吓了一跳。

他嘴角还蹭着周谨行的血,头发蓬乱,一脸戾气,整个人就跟炸了毛的狮子一样,好像随时会跳起来咬人。

容华紧张地问:“小伟,你这怎么了?”

丁小伟赶紧抹了把脸,没敢看她,“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不信,只好叹气道:“跟他动了下手。”

容华“哎呀”了一声,“你们这是干什么呀,这加起来都年过半百的人了,有什么事儿不能说说,动什么手呀。”

丁小伟嘘了一声,怕被玲玲听见。

容华把他拽进屋子,拿棉花给他擦了擦血,“行了,这回我真相信你俩不对付了,以后我保证不让他来了。”

丁小伟耷拉着眼皮,“嗯”了一声。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头疼得仿佛要炸开了。他躺倒在床上,把自己蒙被子里,一动也不动。

他心里太难受了,难受得连话都不想说。可他却说不清自己到底在难受什么。

躺在这张他曾经跟周谨行睡过大半年的床上,他觉得浑身跟针刺一样。

人活这一辈子真是难,看着挺顺心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横生波澜,让人闪避不及。丁小伟今天就被这一股大浪给拍晕乎了,拍得他浑身上下都疼,心更疼。

丁小伟知道周谨行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所以之后过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天周谨行就突然跳出来膈应他了。

最近公司也不太平,办公室里人心惶惶的,到处传着流言,说老板要把公司卖掉。

卖掉之后他们这些人怎么办,那全是新东家说了算,面临着有可能的失业危机,根本没人还有心工作。

丁小伟心里也挺烦的,已经开始准备自己的简历,要往别家投了。

万一真的被辞了,他得赶紧再找个工作,他这有老有小的,哪怕去工地搬转头,他也不能让自己闲着。

老板及时出来稳定人心,说不会裁员,就换个领导,大家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

丁小伟这才安心不少。

两个星期之后,老板把公司股权转让出去了。

丁小伟很快见到了他们的新老板,是个白胖的年轻人,一看就很精明。

公司经过变动后,一切如常,大家都很欣慰。

新老板上任第二天,把丁小伟叫进了办公室。

丁小伟还挺紧张的,没想到新老板是看他在公司呆得时间久,想通过他侧面了解一下公司内部,以后好便于管理。

丁小伟当然很配合,还适时地拍了他几句马屁。

新老板看他的眼神,愈发的玩味。

新老板上任之后,才让这群小公司的土鳖见识了什么叫管理,什么叫营销,什么叫物流。

以前这个年营业额磕磕碰碰近千万的公司,除去运营成本,拿到老板手里的钱其实也没剩多少,整个公司就跟个夫妻店儿似的,生意是不错,但毕竟有小打小闹的感觉。

新来的肖总在管理上颇有大将之风,做事雷厉风行,一个月内就把公司的条条框框给树立了起来。经过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那劲头是势必要把这小公司做大做强,在开会的时候拍案立誓,一年之后业绩要翻三倍,还承诺在公司三年以上员工确保每年工资增长率不低于百分之十。

整个公司人人鸡血上头,干劲儿爆满,一个个像被洗脑了一样,摩拳擦掌要在新领导面前表功。

这个肖总有些恃才傲物,不过人挺不错,对丁小伟也很好。他们公司俩司机,肖总却去哪儿都让丁小伟开车。一个月下来,丁小伟就跟着他住了两回高档酒店。

这天肖总又带着丁小伟去见一个投资人。他把肖总送到酒店后,自己在车里听着音乐假寐。等到了晚饭时间,丁小伟肚子饿得直叫,就想出去弄点儿吃的。

适时电话响了起来,是肖总打来的。

“哎,肖总。”

“小丁,还在外边儿呢?”

“我在外边儿随时待命呢。”

肖总笑道:,“这都吃饭时间了,我跟周总打算在酒店里把晚饭解决了,你也上来一起吃吧。”

丁小伟连忙推托道:“那怎么好意思,我自己弄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就行了,您和周总要谈正事儿的。”

“没事儿,你上来吧。正事儿都谈完了,一会儿吃完饭我还要跟周总去洗浴,你一起来吧,你这一天也辛苦了。”

丁小伟又意思地推托了两句,就美滋滋地进了酒店。

要不说公司的另一个司机那么嫉妒他呢,实在是肖总对底下的人太慷慨了。平时出去谈事儿,有什么消遣总忘不了他一份儿,这些高档消费场所丁小伟平时想都不敢想的,这才短短一个月,跟着肖总享受好几回了。

丁小伟脸上洋溢着占了大便宜的幸福笑容,只是这笑容在看到“周总”之后,彻底消失了。

世界上姓周当总的那么多,为什么他非得跟这个周总狭路相逢呢。

周谨行也露出一个颇为意外的表情,但马上平静了下来,还笑着跟他打招呼。

丁小伟最佩服周谨行的其中一点就是他喜怒不形于色,脸上的表情是跟着理智换的。

经过那天的不愉快,丁小伟见到他实在连假客气都使不上劲儿,周谨行却可以笑得跟俩人第一次见面似的。

丁小伟忍住了拔腿就跑的冲动,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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