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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珠自己也不太懂,墨鹞却似明白了,轻轻笑起来:“算你还有眼力。”
这是夸奖?沈明珠撇了撇嘴,却见对方像决定了什么,神色一正:“沈小姐。”
“呃?”
“像三公子那样的好丈夫,我也做得到。”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遇见心上人我也能深情守一,凡事体贴。”
樱桃小口微张。
“另外还有一身足以保护妻小的武功,绝对丰厚的积蓄。”
她傻怔无语。
直视目瞪口呆的俏佳人,丢出最后一道霹雳。
“小姐可愿一试?”
这个奇怪的人,到底在说什么?
沈明珠的脑筋糊成一团,脸却腾地红起来,结舌得不能言语,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扬州大街上,明爽利落的沈家小姐化为了一尊石像。
太唐突、太过分、太无礼、太……
无数斥责的话语盘绕胸中,却怎么也开不了口,那双清朗的眸子全无半点玩笑,认真地等待回答。沈明珠只能傻傻地发愣,傻傻地看着他紧张微握的拳,轻扬而好看的唇,年轻朗秀的面庞。
三少夫人有孕的消息在谢府传开,谢氏夫妇惊喜不已,谢夫人亲至叮咛探问,拉着三媳促膝而谈,原本就金娇玉贵的疼护更深了一层,看在旁人眼中好不欣羡,暗妒的不在少数。
面对如潮恭贺,谢三公子却一无喜意,情绪极差,连话也少了。整日盯着纤影发呆,问也不理,仿佛着了魔一般。
“翩跹。”万籁俱静的深夜,他突然推醒了妻子,“不要孩子可好?”
朦胧的睡意瞬时清醒:“不行。”
“现在还不算晚,我问过二哥,不会太痛。”他不死心地轻哄,“如果你实在想要,待过些年调养好也来得及。”
她望着他一言不发,漆黑的眸子隐没了情绪。
再怎样温柔,谎言终究是谎言,下一次他绝不会再留半分可能。
“翩跹——”
下颌有一块犹未消散的青紫,她揉了揉:“疼不疼?随玉出手重了点。”
“我该受的。”他苦笑一声,握住了纤手,“是我让你有了孩子。”
“是我自作主张。”长睫垂了下去,“对不起。”
“翩跹。”他低低地恳求,“求你听我一次,只这一次。”
“你会骗我喝落胎药么?”轻淡的问话霎时僵住了气息。
静默了许久,他答得很艰难:“不会。”
无数次转过这个念头,始终不敢。
“那很好。”她扯扯唇角,笑意却不入眼底,“别让我恨你。”
他忍了又忍,狠狠道:“就不怕我恨你?”
剑眉凝着隐忍不发的愠意,盛怒仍是无比俊美,能把他气成这样,怕是只有她,细指触摸着挺秀的轮廓,话语轻得犹如梦呓。
“你会原谅的,每次都是。”
他简直要冷笑出来,死死咬着牙。
“君姐姐!”
沈明珠一把托住娇躯,霜镜捧过银盂,候她吐干净直起腰,侍女递过漱口的清茶,勉强化去了舌间的酸苦。
苍白的额际微微沁汗,病恹恹的乏力。沈明珠小心地扶着在软椅上坐下,偷瞄了眼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身影。
“适才喝的全废了,让药房再送一碗。”连日孕吐,说话也无甚力气。
“或者先停一停?这道补药味重,喝了必然要吐,已经几天吃不下东西了。”霜镜忧心忡忡地建言,瞧着她日渐消瘦,有些发急。
她只轻轻摇了摇头,霜镜不敢再说,唯有依令行事。
案边的人仿佛待不下去,转身出了房间。
君翩跹并无郁色,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
“三公子怎么不闻不问毫不关心?”沈明珠见人走远,不平地抱怨,“瞧着姐姐这样难受,竟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明明娇妻有孕,却一改往日的体贴,倒像局外人一般。
“孩子是我要生的,好坏自由我承担,与他何干?”娇颜平淡沉静,不见半分委屈,“本就是我自讨苦吃。”
“姐姐说的什么话,不是为三公子着想何至如此辛苦,他更应好生照料才对。”
君翩跹忍俊不禁,胸口一阵翻涌,抚了好一阵才缓下来。
“他压根不想要,还得感激涕零,为我的任性感恩戴德,鞍前马后地服侍,可也太难为了些。”
沈明珠听得傻眼,想想还是不对:“怎么说也不该这样待姐姐,我瞧莎琳嫂嫂怀孕的时候脾气坏得很,颐指气使地吵嚷二哥,全家人烦死了还得让着。”说了半晌想起近日神出鬼没的人,脸红了一红,明知寻不到形迹,仍忍不住张望。
君翩跹垂睫仿佛未见:“莎琳在沈家还好?”
“哪有不好的,二哥多护她。”几度逡巡一无所获,沈明珠微生暗恼,皱起了苹果脸,“不懂二哥喜欢什么,娇气又刁蛮,动不动就哭闹,总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委屈的,谁见了都头疼。”
君翩跹沉默了一会儿:“她长于宫廷,又是西域首屈一指的美人,在鄯善国备受尊宠,横遭一番坎坷,难免心绪失衡。”
“她确实是公主,可嫁入沈家也太会折腾。”沈明珠提起来一肚子气,“娘起先怜她身世,后来见太不懂事也着了气,逼得二哥两头为难,只好另买宅院安置,家里才清净下来。听说她还嫌院子小了,用人少了,衣裳不够鲜丽,首饰不够精致,挑三挑四总不乐意,我二哥定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刚说完窗口诡异的露出半个头,倒挂着扮了个鬼脸后再度消失,沈明珠几乎叫起来,又极力抑住,芳心如花怒放,瞬时欢喜起来。
余光瞥见君翩跹轻抚心口,她立刻紧张:“姐姐哪里不舒服?我去叫三公子过来。”
“没事,不必麻烦。”秀致的眉尖轻蹙,半晌始平下去,恢复了神色。
望着几日之内尖削了许多的脸,沈明珠着实不解:“姐姐这般难受,尽可撒娇使嗔,三公子定会陪护左右,何必独自硬撑?”
君翩跹微笑不语,黑眸淡瞥,计量着不是该让某人转为明卫,再下去怕是要扭伤了纤纤细颈。
“多谢沈小姐好意,我想这脾气大概改不了。”温朗的话音自屋外传来,君随玉笑着接了一句。
沈明珠站起身:“君公子也不生气?三公子这样冷淡。”
君随玉端详素颜,按了好一阵脉才松开。
“表面上所见未必是真实。”望着清眸随口而谑,“只怕有人心里比她更难受。”
沈明珠听不懂正待再问,鼻端传来一阵药香,侍女捧着药盏掀帘而入。
霜镜探探温度正好,掀了盖递过来。
佳人抿了一口略有疑惑:“怎么味道不对?”
侍女躬身应答:“回小姐,二公子刚换了方子,说多服些时日效用是一样的,去了几味冲涩,加了些温平的替代,以免胃吐过频。”
缓缓咽下去,药仍是一样苦,眉头却渐渐地舒开了。
“现下好生调养是重中之重,万不可再随性,记得按时诊脉。”君随玉聊了一阵,看日色不早起身叮嘱。离开西京已有段时日,眼看年关将近,不得不踏上归程,仍由谢云书与谢飞澜送出城。
君翩跹执意送至门边,马车在寒风中安静地等待。
“我再寻些滋补的灵药,有什么缺的尽管传书给我。”下次再来大约已将临盆,君随玉瞥了眼默立一侧的男子,不算太低地低语,“若到时候他还摆这种脸,你抱着孩子跟我回西京吧。”
无表情的俊颜更冷,她却漾开了笑。
皓齿微露,色若春晓,平添无限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