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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自雨亭走出来到岸上,只见两侧石阶约有十来级,通到高处的一座大屋中。
正屋凸出向外,两侧的屋子倒往后缩,四面抄手游廊,具挂着黄木色湘帘。
三间垂花门楼,五间抱厦,都镶嵌着大面红黄相间的琉璃窗格。
众人从一侧石阶拾级而上,进了屋子,才知里头大有乾坤。
这里头几间房收拾的与别处不同,竟是分不出间隔来的。
原来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正如院外的游廊一般,雕刻着各色名人典故。
木板两侧悬着不同的门帘,一侧是厚实严密的绸布,那另一侧便是轻薄的纱缕,俱用垂珠丝绦系着。
这样的设计,夏日里屋子通风格外地好,着实不怕暑热。
再往里走,一整面墙的五彩销金嵌宝槅子,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槅一槅,有贮书处,,有设鼎处,安置笔砚处,有供花设瓶处。
还有琴、剑、悬瓶、桌屏等各色玩器,都悬于壁上,看起来精美非常。
陈文心看得十分喜欢,郑氏却不容她再看,直叫她坐下歇息,喝了药再看未尝不可。
她便在堂中的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圆桌前坐下,众人各自找了位置坐下,便有人来通传,吕宗求见。
自从在翊坤宫发生小杜子下毒一事,吕宗就格外小心,对陈文心的药亲力亲为。
不仅亲自选药煎药,还亲自端到陈文心面前看着她喝下去,他才算交差。
堂堂一个太医院左院判沦落至此,也叫人不胜唏嘘。
吕宗似乎毫不在意,他乐得在念心园待着,好过在宫里时不时被皇上一顿骂。
什么,你说他不在皇上身边容易失宠?
拜托,皇上可从来没有对吕宗恩宠过!
挨骂倒是有他的份。
他怕什么,他一个靠医术吃饭的人,又不靠脸!
陈文心便命吕宗进来,又对郑氏和曾氏道:“吕太医与我私交颇好,就是面目丑陋了些。一会儿母亲和大嫂嫂要有个心理准备,别被吓着。”
除非是残疾或者畸形,难道有正常人能长得吓到人吗?
郑氏和曾氏都有些好奇,不知这位鼎鼎大名的吕太医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
不一会儿,一个微微低头,两手小心翼翼捧着药罐子的中年男子走来。
只见他四肢健全,只是一张脸又黑又红,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若是不看肤色,单论五官还是正常人的模样。
除了陈希亥夫妇和陈文义、陈文心,余下众人都起身向吕宗问好。
郑氏和曾氏虽是妇人,修养甚好,见着吕宗的容貌也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模样。
吕宗向着堂上众人瞧瞧扫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
陈家这一家子都生得这么好看,就连两个没长大的小公子都眉清目秀。
他到底为什么要来这自取其辱?
他内心腹诽着,还是得给陈文心行礼。
陈文心先道:“吕太医就不必多礼了,你手上还捧着药罐子,也不方便。”
勤嫔娘娘还是一如既往地体恤为下者啊。
这不禁让吕宗倍感欣慰,他躬身颔首道:“微臣多谢娘娘。”
吕宗又朝着陈希亥夫妇问好,“下官见过陈大人,陈夫人。”
接着又和陈文义和陈文仁夫妇各各问好,然后把药罐子放到桌上,看着白露亲手把药倒到碗中。
陈希亥起身对吕宗拱手道:“有劳吕太医对小女照顾有加,悉心照拂,连送药这等小事都亲力亲为。”
吕宗忙还礼,“不敢不敢。此乃下官本分,又有皇上御旨,不敢怠慢。”
陈文心道:“吕太医既然在此,请你为本宫父亲把一把脉,看看他的症候要不要紧。”
吕宗道:“陈大人,请往间壁来。”
这屋中人太多,心跳呼吸的声音都会使医家听错脉。
他只得让陈希亥单独到旁边的屋子里,好安心诊脉。
郑氏扶着陈希亥到间壁去,陈文心这里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喝着那碗苦药,眉头紧皱。
陈文义一拍她的手,“药是这样喝的?”
越苦的药越是要端起碗来一干而尽,喝得越慢越是苦。
陈文心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在家人面前,竟失去了这个果敢的勇气。
“太苦了,喝不下去。”
她扁着嘴,看着陈文义。
“二哥去给我找好吃的蜜饯,我才要喝药。”
间壁里给陈希亥诊脉的吕宗及时高呼了一声,“勤嫔娘娘,这良药苦口,吃了蜜饯药性就要差上些许。”
这个吕宗真是阴魂不散,昨儿还想拿金针扎她,今儿又不许她喝药吃蜜饯。
自来也没听说过喝什么药是不许吃蜜饯的!
“乖,听太医的。”
陈文义没有理会她可怜巴巴的眼神。
这回连陈文信都不站在她这边了,学着他二哥的话道:“三姐姐,我吃药都不怕苦的。乖,听太医的。”
陈文礼也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让她有些面红。
这可是当着自己两个弟弟的面,她得拿出些做姐姐的威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