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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言走出自家铺子,不紧不慢地用过早饭之后,这才进了冥铺。
两个伙计见到他,习惯性地退后两步,以示晦气。
走进内院环顾一周,纸人铺子门开了,一群杠房忙起来了。
值勤房也上工了,看过去,里面有一名白胡子老头靠在椅子上半闭着眼当值。
此人他认得,林记冥铺的管事林六,都尊一声“六爷”。据说本名叫王六,后来深得林家家主信任,这才赐名林六。
陆言立在值勤房门外,躬身作揖,朗声道:“六爷,蜀中大药商长子陈当归的墓碑刻好了,特此报备。”
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做阴间活计的人,尽可能远离活人,至少在冥铺内部如此,出了冥铺,那就无所谓了。
林六闻声,眼皮抬都不抬地“嗯”了一声,从旁边的桌上摸过一沓名册,挨个翻阅。
趁着老头查找名姓,陆言顺嘴问了一句:“六爷,那陈福父子俩的碑,几时叫人拉走啊?”
“你急什么?”
林六抬眼瞥他一眼,随后取过朱笔,在“蜀地大药商长子陈当归”一行字上划了一道。
“今日西市,陈家满门抄斩,到时候还会死一批人,等那些人的碑文送来,再一并刻好拉去。”
老头的语气不咸不淡,说完就放下名册和朱笔,往后一靠,继续闭目养神。
陆言听完,有些诧异,不过眼见此状,也不好再多问,只能先行告退。
出了冥铺,眼瞅着时辰离午时还早。
方才听林六说了那些,陆言心道去西市瞧瞧。
......
就在陆言过去西市的同时。
燕京内城。
一处幽静府邸的雅阁中,两位朝臣对坐饮酒,低声聊着。
“天赐兄,东南大营那事,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要么那批玉骨草一开始就被动了手脚,要么大营中有人投毒!不过现在看来,多半是玉骨草出了问题。”
“天赐兄言之在理,那滇州督抚这次丢了小命,孙光佑也被革职,应该是药草本身的问题。啧,看来这次陛下和中书府也是铁了心要查此事!”
“拉倒吧!”
那名叫天赐的朝臣满饮一杯,嗤笑道:“耀君兄,你我一条绳的蚂蚱,我就直说了,什么铁了心要查,不过是陛下想要个交代,中书府和下面的人就得给他个交代!刘远,孙光佑,那陈家药商,都是给人背黑锅的,推出去砍了了事!”
“可是此事,确实是详查之后,认定和西南四州难脱干系,这才结的案......”
“耀君兄!”
林天赐一脸讳莫如深:“这西南的水,深得很,此事,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更何况,此事还涉及东南大营,又跟抗倭有关,势必会牵扯到东霖书院......”
到此处,他忽然闭口不言,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哈哈,不谈政事了,喝酒,喝酒!”
就在二人举杯共饮之时,突然杯盏一晃,地面微颤,一道人影突兀现身,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
昔年洪皇开国,设锦衣卫监察天下,之后乐皇又设东厂;宪皇时,二者合并,称“厂卫”,可随意缉拿处罚臣民,延用至今。
厂卫者,无孔不入,上至朝臣,下至百姓,身边都有厂卫的耳目,堪称人形自走监控器。
这位不速之客,正是东厂厂卫。
“林大人,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