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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娍帝女……”
“她就是那位飞龙来贺,百花相迎,伴着万丈天光而降生的凉娍帝女?”
“凉娍帝女,可是能给我大禹国带来祥瑞的神女啊!怪不得帝女殿下要阻拦活人祭祀,帝女殿下悲悯苍生,看不得无辜之人枉死,这才是能救我临熙城于水火的上仙啊!这才是我大禹国帝女该有的风姿啊!”
“草民等,拜见帝女千岁,拜见千岁——”
祭台下的所有子民皆是跪拜俯身行了大礼,连与狗知府立在一处的县令大人也敬畏的跪下,揖手端重叩拜。
唯有那摆脱了小黑胁迫的狗知府,此刻还面色发紫的僵着身子,立在斜风细雨中久久接受不了事实……
“不、不可能!”狗知府一挥袖子理直气壮道:“凉娍帝女在来江都的路上遇刺,从万丈悬崖上摔了下去,早就已经遇难了!她是绝对不可能再来得了临熙的!
你们这些骗子,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冒充皇家帝女,你们、你们罪该万死!
百姓们啊,千万不要被这几个外乡人给糊弄了!据本官所知,近日闯城而入的外人,仅有从京城而来的安南侯府人马!这位姑娘,你应该就是昨日刚入城的侯府女眷吧?
安南侯真是好大的本事,即便身有军功,也不能这般目无法纪吧!就算是侯府女眷,冒充皇家帝女那也是杀头的罪过!
本官奉劝诸位还是不要演戏了,以为让自己的人穿上禁卫军的盔甲,就真的是禁卫军了?以为自己穿上这件绛紫凤袍,便真的是天之娇女了?哼,本官看你们就算是穿上龙袍,也不像是皇家人!速速认罪伏法,不然休怪本官从重发落!”
啧,这狗知府还真是有点胆气啊!
崖魇提剑幽幽转身,阴恻恻的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帝女在来江都的路上,遇刺摔下悬崖了?”
狗知府噎了下,立时心虚慌乱道:“本、本知府奉皇命在此地恭候凉娍帝女,为了更好的接待凉娍帝女,本官自然要沿路派去使者,随时向本官禀报凉娍帝女銮驾的进程……总之本官敢断定,你们绝对不可能是真正的凉娍帝女!”
“那葛大人你的愿望,可就真要落空了!”风雨中又郑重缓步行来了两抹深紫色的身影。
来者正是我皇兄钦点的赈灾钦差,礼部侍郎何大人与刑部尚书刘大人。
两位大人皆是身穿官袍,头戴官帽,脚踩黑绸云面长靴,手撑同色的天青流烟伞。
虽皆已上了岁数,颇显老态,又加之一路舟车劳顿,消耗了不少精力,唇角有些许发白,但好在脚下的步伐是稳重沉定的,出口的言语,亦是掷地有声,字正腔圆。
到底是混迹朝堂几十年的老大人,身上不怒而威的气势浑然天成,言行举止间尽显尊贵风采,只消一个眼神,便将那耀武扬威的狗屁知府大人给吓得膝上一软,跪倒了下去……
狗屁知府见了两位老大人,便如耗子见到猫了一般,颤颤巍巍的俯身乖乖叩头请罪:“刘、刘尚书。下官见过尚书大人,见过何大人……”
何大人捋着黑胡子故意打趣道:“不敢不敢,本官承不起知府大人这一拜啊!葛大人连帝女殿下都不放在眼里,呵呵,更何况是我等这些籍籍无名的小厮了!放眼普天之下,或许也就只有陛下亲临,才受得起你这一拜了!知府大人哪里是我们的下官,我看,我和老刘向你称下官,才对!”
讽刺的言语吓得狗知府趴地的身子直打抖:“大人恕罪,大人恕罪!都是下官的过错,下官以为、以为帝女已经没了……下官有罪,下官罪该万死!下官这就向帝女殿下行礼请罪!”
挪动膝盖仓皇转身,狗知府不敢抬眼,脸色苍白,浑身哆嗦的朝我猛磕头:“帝女殿下,是臣有眼不识泰山,是臣眼神不好,是臣冒犯了帝女殿下,还请帝女殿下看在臣也是一片苦心为了满城百姓的份上,饶恕臣的大不敬之罪!”
“一片苦心为了满城百姓?”真是睁眼说你亲娘的瞎话!你这哪里是苦心为百姓谋福泽,你这分明就是嫌临熙城的百姓活得太长,死的不够快!只可惜,现在不是同他撕破脸皮的好时候,两位钦差大人还要在他身上调查赈灾银去向一事呢,我只能暂且先忍忍,待日后一切事情有个头绪了,在好好同他算今日的这笔账。
沉叹了口气,我佯作大度道:“罢了,不知者无罪,知府大人先请起,诸位乡亲,皆起吧!”
“谢殿下!”
人影乌压压的一片,晃得人眼花。
我扫了眼那名怔在原地,半晌都没收回神的粉衣小美人儿,抬手示意崖魇先把剑收了,之后方与她冷淡道:“化霖大祭司?在外修行十多年,如今功德圆满了?本宫真是没料到,大祭司归来做的第一桩事,便是用活人祭祀……看来大祭司近些年,确实学了不少好本事!罢了,本宫现在没空管你,你先退下!”
小美人儿自始至终膝盖骨都是硬着的,即便方才百姓们都在行礼磕头,她也还直挺挺的竖在我面前,半分皆不屈服。
听罢我此话后,不服气的用着憎恨目光反驳我:“即便是帝女,也没资格干涉大祭司祭神之事!”
我不禁好笑挑眉,凝目对上她寒冷的目光,轻轻道:“这些话,还是等你成功继任大祭司一职以后,再同本宫说吧!屡教不改,不知自己错在何处,那本宫,回去了便好好教教你分辨对错!”不给她任何狡辩的机会,我拂袖便下令:“来啊,拖下去!”
“遵令!”
两名身披金甲的禁卫军快步冲上祭台,强行将她往台下拖……
“放开我,放开我!本祭司是大祭司,凉娍公主,你干扰祭神,定会引天神降罪的!放开我,放开我!”
那美人儿还在不识趣的挣扎高吼,只可惜那些禁卫军可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谦谦公子,听她叫的厉害了,挣扎的凶了,便直接将她从祭台上丢下了人海里。
美人儿一袭轻盈红影刚落进尘埃,一抬头,便有几十名禁卫军执着红缨枪包围对准了她——
粉衣小美人儿被禁卫军们控制了住,终于没有了再挣扎狡辩的勇气了。我冷漠的收回了视线,再同台下的大批百姓凝重道:“活人祭祀,实不可取,今日之事,本宫代官府向无辜遭受惊吓的那十二位姑娘及其家人道歉,官府此举,亦实属走投无路,天灾当下,即便是朝廷,也日夜惴惴不安,心牵百姓,此困难之境,还望受苦的兄弟姐妹,伯伯婶娘能够原谅官府此次的荒唐之举。
请诸位大娘大爷,父老乡亲们放心,官府与朝廷,皆会拼尽全力来守护江都的百姓们,同江都子民,一起抵御天灾,护卫我们的家园。
朝廷从未放弃过江都的子民,我皇兄在得知江都水患严重的消息后,日日寝食难安,屡屡派人护送赈灾银两前来江都,可江都水患不缓反重,令皇兄心内焦急。
此次朝廷遣钦差前来赈灾,我皇兄命我与钦差同行,临行时再三强调,要我替他守护好江都。
无论这次天灾还要持续多久,都请诸位放心,本宫不会走,本宫会留在临熙城,与诸位共渡难关。自即日起,本宫定不会再让水灾夺去临熙城任何一条性命!”
“太好了,朝廷还记得我们,还记得我们……”
“原来陛下没有对我们不管不问……亲妹妹都派来了,可见陛下是真的心系咱们江都城的百姓。”
“盼了这么久,朝廷总算是来人了。那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再睡冰冷的街道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给我们找个能躲雨,能吃饭的地方啊,我们的婆娘与孩子,还在街道上躺着呢!”
“帝女来了,我们就彻底不用忧心了!”
许多道声音一时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百姓们围在台下争先发言,吵个不停。
突有一老人挤上前抓住重点问:“治病要治本!帝女既然不许我们临熙城的百姓祭神,断了能让临熙城停雨的唯一机会,那我们这地儿的雨……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雨不停,我们就一直无家可归,这样没有希望的一直撑着,又能撑多久啊!”
我理了理袖子,朝老人行近一步:“给本宫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临熙城的雨,必停。”
“一个月内?”老人质疑道:“帝女殿下此番说辞,莫不是为了拖延时间?这临熙城已然下了三个月的雨了,且不说城中百姓早已支撑不下去了,便说这天意,又岂是帝女殿下您能左右的呢,万一一个月内这大雨未停,殿下您又该作何交代?”
“我说老头,你也忒是不讲理了些吧!帝女殿下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赶来江都,陪着江都的百姓一起抵御天灾,共渡难关,这还不足以证明帝女殿下爱民如子?阻止以活人祭祀天神,为的又是谁?还不是为了那些差点痛失爱女的无辜百姓,还不是想在天灾水患的情况下,临熙城能少折损一条性命,是一条性命。
既然帝女殿下都已经说了,她来了,就不会允许临熙城的百姓再死于水灾一个人,如此重诺,难道还不能让你等安心?帝女殿下又不是神,你又何必咄咄逼人,拿雨停不停说事?
临熙城的情况这样严重,于你们而言,眼下最紧要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是如何好好活下去么?你这样蹬鼻子上脸,用这种话质问帝女殿下,怎么,若是一个月内雨未停,你还想让帝女殿下对你们做什么补偿不成?
老人家,我劝你,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了!”向来沉着的砚北终是憋不住的开口帮我说话。
那老人家拄着拐杖面无惧色的冷哼:“这位小大人言重了,老朽并非是逼着帝女殿下对我们做什么补偿,老朽只是觉得,帝女殿下身为皇室中人,此次前来江都又是代表其兄长,我皇陛下,其一言一行,自然同陛下一样,乃是金口玉言,言出必行,行之必果,更改不得。
若帝女殿下方才所言的一月之期属假,也还请帝女陛下提前明说,免得到时候雨势依旧未停,结果令满城百姓不如意,满城百姓失望。若帝女殿下所言属实,那自是最好,咱们这些老百姓,也总算是有个盼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