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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家的屯子里过年无趣,赵西平五天内劈完一屋的柴就琢磨着要走了。晚上饭后他跟家里人说,赵母一句留人的话都没说,她膝下有儿有女有孙,不缺老三在身边尽孝。他不在家的时候她惦记着,人回来了她又嫌烦。
“黄豆就在缸里,你自己去装,想带多少带多少。”赵母说。
“你给我蒸锅包子,我带到路上吃。”赵西平说。
“我这就去和面。”赵大嫂起身。
“下次是什么时候回来”赵大哥问。
赵西平看向他老娘,说“买到猪崽子了托人捎个口信,春耕前我回来一趟。”
“三哥,我给你送过去好吧”赵小米凑过来,搓着手说“那个、我三嫂不能经商,但我可以啊,她在家做包子,我出去卖。”
赵老爹不耐烦地咂一声,说“老实在家待着。”
赵小米怂了一下,但仍然眼巴巴盯着赵西平,他说话好使。
赵西平皱眉思索,说“家里没地方住,再一个,你三嫂开春了要养猪要放羊,她腾不出手再做包子。”
赵小米蔫巴地塌下腰。
“你老老实实待家里,春播夏种秋收的时候家里的人都下地了,你要在家洗衣做饭。”赵母开口,她瞪女儿一眼,嘀咕说“年纪不大心挺野,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赵西平看过去一眼,起身说“我回屋睡了。”
初五的这天,赵家人忙着蒸包子,赵西平则是打捆骆驼路上吃的草料,以及他路上用的干柴,黄豆和萝卜干装满满一布兜子放骆驼背上,只带这些,其他的什么都不拿。
初六的一早,赵西平挎上包袱牵骆驼出门,赵小米带着侄子侄女送他出村。
“闲时候我接你去我那里住段日子。”他跟妹妹说。
赵小米转忧为喜,她就知道在三哥面前装可怜有用。
“三哥,开春回来记得带上三嫂。”她笑着摆手。
赵西平没回答,他已经骑上骆驼跑远了。
一路除了食宿不停歇,初六离家,初十这天已经在敦煌城外了。黄昏中,浑厚的城墙显露出形状,赵西平估摸了下距离,他在城外过了一夜,次日不到晌午就进城。
城内还是他年前离开时的样子,赵西平翻身从骆驼背上下来,骆驼也累了,他扛着黄豆走路进城。
“小兄弟,你是从哪儿过来的”城内的商旅追上人,问“东边的路可还好走”
“从酒泉过来,再往东我就不知道了。”赵西平看他一眼,说“头一次来敦煌”
商人点头,他前年夏天到敦煌,去年秋天从西域回来,因天气寒冷,山高路远,他就在城内又住了一个多月。
“那就再等等,往年的商旅都是过了正月才南下,你多问问人。”赵西平说罢离开。
穿过长街,军屯就在眼前,骆驼短促地叫一声,它加快速度往家走,牵绳的男人也跟着加大步伐。
走进十三屯,孙大娘看见他,笑着说“今年回来的早,元宵节还没过就回来了,不在家多陪陪你老爹老娘”
“开春又回去的。”赵西平说一句,被骆驼拽着大步往家走。
“赵夫长回来了今年挺早啊。”过路的人随口搭句话。
赵西平点头。
隋玉听到声她丢下盆跑去开门,门一开,一个骆驼头直直杵了过来,她拍开骆驼,冲一旁的男人露出个大大的笑。
“你可算回来了,我昨晚做梦还梦见你了。”隋玉小步跑出去。
赵西平咳两声,他扭头往外看,好在路上没人,他推人进门,说“我身上脏,你离远点。”
“我不嫌你脏。”隋玉关上门,一路跟到骆驼圈,问“还没吃饭吧你冷不冷我烧水给你泡个脚。”
“没吃,行,我洗个脚。”赵西平扛着黄豆进柴房,转身看隋玉跟进来了,他无奈地笑了一声,说“灶房在隔壁。”
“我知道。”隋玉嗔他一眼,“真不解风情。”
赵西平当没听到,近二十天没见,他觉得两个人之间生疏了,但回来一开门,觉得生疏的也只有他,她的热情让他吃不消。
隋良走过来仰着头眼巴巴地看他,赵西平摸了摸他的头,说“长胖了。”
隋良就笑了,他蹦蹦跳跳地走了。
赵西平在院子里走一圈,家里什么都没变,他看了眼摊在篾席上的木屑,又进屋去脱衣裳换鞋。
“我那双旧茅鞋呢”他出来问。
隋良面上一紧,他攥着手不敢抬头。
“扔了,猫官吐在鞋里了,又腥又臭,我看着恶心,就给扔了。”隋玉声音如常,又说“你换双草鞋,脚上的茅鞋拿出来晒晒,今儿天好。对了,狼皮也拿出来挂绳子上,今晚再盖褥子上。”
赵西平盯着趴墙头闭眼大睡的猫,说“猫官怎么吐了”
“吃多了撑的。”隋玉从食柜里拿一只兔子出来,高兴地说“我在咱家地里挖陷阱逮的兔子,这只专门留给你吃的,晚上我给你炖一锅。”再说回猫官,她暗暗给猫道歉,泼污水道“兔头我处理不好,就给猫吃了,它晚上没吃完,半夜都给啃了,肚子撑得像个瓢。不知道怎么回事,它跑屋里吐了你一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