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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献连连磕头求情,“是我一时糊涂,求将军看在我把粮食安然送来的份上,饶了这回,以后再也不敢了……”
“送粮是你职责所在,并非功劳,何以抵罪?除了诬告陷害,兼有指挥失当之罪,数罪并罚,当施腰斩。”
听到腰斩,鲍献吓得直接瘫在地上,却听赵佗话锋一转,“不过……你这爵位足够抵罪,正好,修筑城墙需要人手,便施以髡刑,去修城墙吧,南越的建设一日不完工,你便一日不得自由,家人尽数充做官奴。”
髡刑就是剃光头发,韩信觉得,这不是惩罚,倒是奖励,随着天气一天天变热,剃平头才是最舒适的发型,还不长虱子。
其实认真说来,韩信此行能有如此多机遇,还要感谢鲍献的无能,如果不是他引起那场暴动,韩信就没机会崭露头角,那以韩信的爵位资历,只能当个百将。
没有鲍献的提携、引见,韩信也就没有机会见到史禄,更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当然,如果没有韩信帮忙平定广陵暴动,鲍献在开局就已经被淘汰了。
二人互相成就,但凡鲍献心胸开阔点,韩信就能带他一起飞。
可惜了!
看到鲍献的结局,韩信不由想起了梁轩,如果回去时自己已经和他平起平坐,甚至高于他,他是否会如鲍献一样,处处和自己作对?
惩治完鲍献,赵佗让人给韩信松绑,询问道,“韩监军既安然无恙,为何此时方回?”
韩信拱手道,“回将军,那日我进入林子,沿着踪迹一路追寻到桂国寨子,救下敖二五百主的同时,顺手招降了桂国君长,得君长提供的消息,得知水牛部有一群人就在附近,便又顺手消灭了水牛分部,本想尽快赶上运粮队伍,不料在路上又碰到一个羊部部寨,顺手给料理了,沿着离水东岸一路走回来,共顺手剿灭了五个部寨,斩首六百余级,我原本有九十三人,不过打斗中不慎死了三人,伤了十人,人手本就不足,还要拖着如此多首级,故而晚回了几日。”
韩信把剿灭越人部落,说得就跟去游玩的路上顺手摘了几朵花一样简单,赵佗听完却完全呆傻了,韩信的这几个顺手,是把离水粮道附近潜藏的越人部落都给清理干净了?
是运气么?
赵佗一点都不相信,就算开始招降桂国是运气,后面一个一个灭过来也是运气?
但凡有一个部落的人逃出去报信,光沿途遭遇的伏击就足够这九十三人吃一壶了,怎么可能反把对方给灭了?
最关键的是,九十三人,只死了三人,这完全不可能办到的事,绝对不可能!不可能!
不只是赵佗,还瘫在地上的鲍献听了韩信这些话,也忘记了自己已经是罪人,腾的一下坐起来,叫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
他想说韩信在胡说八道,在谎报军功,不过话到嘴边,还是不敢说出口,人家头颅都拉来了,能做假吗?
再回想当初韩信在船上对柴勇等人说的那些码人道理,鲍献此刻才意识到,这厮根本就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这厮心中必然有对付越人的办法,当日却故意不说,刻意隐藏才能。
若是知道他真有这本事,自己一定什么都听他的,不会事事和他作对,那如今立了大功之人就是自己了!
鲍献心中那个悔啊,他却忘了,韩信一路上都在提点他,只是他不听罢了!
“走!立即回营,本将军要看看,是否真有六百余越人首级!”
赵佗回过神,快步往大营走去,那个负责拿人的卫兵跟着后面道,“将军,属下已经看到了,真有很多首级,就是不知有没有六百。”
一行人很快回到军营前,柴勇等人还等在那,见韩信回来了,柴勇第一个冲上来,上下打量他,“师父,没事吧?”
“无事,将军已然还我清白!”
柴勇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佗奇怪地看了眼韩信师徒,怎么徒弟看着年纪比师父还大?
奇怪归奇怪,他也没在人家私事上深究,赵佗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紧接着落在被扔得乱七八糟的人头堆上。
他走近几步,只见那些头颅被串成一串串,因为是拉着回来的,很多头皮都被磨得血肉模糊,但能辨认出,这真是越人的。
“善!大善!”
赵佗心情大好,“我曾多次派人入林追寻越人踪迹,将士们不是被毒虫咬死,就是被越人伏击,还有许多人中了林中毒瘴,上吐下泻,以致无力作战,甚至有的队伍迷失在林中,最后连尸体也找不回。
对藏匿于林中的越人,我是真拿他等没办法,不曾想你第一次来南越,竟然只带了区区九十三人,就肃清了离水东岸的越人部落,善,甚善!”
赵佗朗声大笑,走到韩信跟前,“韩监军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说着,亲切地握住韩信的手,牵着他就往营中走,“走走走,去我帐中,你我彻夜长谈,仔细同我说说这些时日经过。”
韩信十分别扭地看着被他握着的手,停下脚步,“我等在林中作战数日,将士疲乏不堪,还请将军先让他等去用饭歇息,另有几名伤者还需救治。”
“对,对对对!”
赵佗依旧抓着韩信的手,转身看着柴勇等人,“这些皆为我大秦有功之臣,精锐之士,要好好善待。”
他对身边亲卫道,“先带诸位壮士下去用饭歇息,请医者全力救治伤者,待我同监军详谈过,再论功行赏。”
韩信被赵佗拉进主帐,赵佗又吩咐下人去给韩信端来饭菜,韩信心中却惦记着先前送去零陵的罪状,拱手道,“还请将军先为我澄清事实,否则我怕家中亲眷要无辜遭累。”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此事是本将军的错,只听那鲍献一面之词便给你定罪,我这便手书一封,派人送去零陵。”
“多谢将军!”
二人各自入座,赵佗写完信就迫不及待询问起韩信剿灭越人的经过,韩信也并不隐瞒,从头到尾同他仔细讲了一遍。
赵佗听完,看着韩信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这些事情听起来似乎很简单,真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最重要的是韩信对待各部的军事策略,这根本不是一个战场初哥能做到的,就算读过再多兵书,没经过实践,也不可能做到这个程度,就是赵佗自己,也做不到。
赵佗又问,“那你又是如何克服毒虫毒瘴的?”
韩信道,“来之前,我向监御史献了两味药方,一味防毒虫,一味治中暑昏晕,腹痛吐泻,加之我让将士只饮滚沸过之水,不喝生水,故而无人因此而病亡。”
他说着递上先前史禄写的信,里面除了介绍韩信,还写了韩信所献之宝,赵佗看完,才知自己先前误会韩信颇深,这哪里是什么巴结上吏的俗物,这分明是助秦军扫平南越的法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