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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摘星听到一些关于马家军的传言。
听闻马家军如今军纪涣散,士兵们甚至日日饮酒作乐,荒废操练。
摘星起初自然不信,马瑛以身作则,军纪如铁,怎可能不过短短半月,马家军就成了盘散沙?
然转念一想,晋王刻意不让她前往太原城外马家军军营,是否因她迟迟未现身,才使得马家军群龙无首,士气松懈?
自上次面见晋王,尽管之后她数次求见,晋王始终不愿见她,眼看时间一日日过去,灭梁复仇大计却迟迟不见进展,她不免怀疑,难道晋王与朱温根本是一丘之貉,表面不断拖延,实则居心叵测?
晋王究竟是怎么看待她与马家军的?
晋王得知她擅闯棠兴苑后,并未做任何表示,反让她更加忐忑。
她明白自己正在被观察着,不止晋王,怕是全晋国上下,都在看着她是否有能力掌管一整支马家军。
对方越是按兵不动,她越是暗感焦急,在听闻马家军负面传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偷偷前往马家军城郊外军营,一窥虚实。
那可是她爹爹一手带出来的马家军!
她带着马婧来到太原城门,守卫看了她一眼,居然没有拦阻,便放她通行。
‘难道晋王想通了?不拦我们了?’马婧有些摸不着头脑。
摘星却是脸色沉重。
看来马家军纪律大乱,传言不假。
马家军既已不成威胁,又何必怕她与马家军接触?
她还未走到军营,便听见士兵大声喧哗,走近一看,更是怒火中烧,只见士兵们不但大白日里便大口喝酒,还大口啃肉,甚至有人踢起鞠球,不离身的刀剑等武器更随意扔置,完全不复往日剽悍精兵悍将模样。
马婧也大吃一惊,见摘星脸色铁青,大伙儿还在乐不思蜀,忙喊:‘郡主来了!’
然士兵们听见了,并未立即收敛,马邪韩甚至拿着一壶酒走上前,热情道:‘郡主,好久不见!来和弟兄们一块儿喝酒吗?’
摘星气得声音都在发抖:‘这就是威振天下的马家军吗?居然大白天就饮酒作乐?军纪荡然无存!’
‘郡主,这是因为——’马邪韩待要解释,摘星愤怒打断,‘马参军,我已亲眼所见,有何好解释?我现命你即刻整军操练,否则依军法处置!’
马邪韩见摘星一来便好大威风,回头望了一眼士兵弟兄们,深知一时三刻难以解释,只好扔下手中酒壶,赶紧整顿军队。
士兵们集中操练,顶着烈日,一操练就是一两个时辰,连口水都没得喝,他们多半曾中过瘴气之毒,身体尚在复原期间,难免有些吃不消,但见郡主目光凌厉地在旁监看,不敢松懈,只能咬着牙硬撑下去。
马邪韩试图劝说摘星,让士兵们休息,摘星却道:‘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算什么马家军吗?’
‘但,郡主——’马邪韩话未说完,又被打断,‘那我下场和所有人一块儿操练,大家就没话说了吧?我若不休息,谁都不准休息!’
马邪韩拦都拦不住,便见摘星快步走到众士兵面前,带头操练。
士兵们身穿盔甲,早已汗如雨下,苦不堪言,摘星则是浑身大汗,又未补充饮水,几次马婧想叫她下场休息,她仍倔强着不肯离开,只觉自己一定要以身作则,不能让马家军被人看笑话!
她不能输!
不能输给晋王!
不能输给朱友文!
再痛苦她都能咬着牙撑下去!
马婧见摘星越来越支撑不住,怕她脚伤旧疾复发,情急之下,只好去找疾冲。
疾冲匆匆赶来,见摘星在烈日下已连站都站不稳,身后马家军士兵更是有几人显然已支撑不住,‘砰’的一声,一人忽倒地,疾冲忙喊:‘停停停!大家都停下来!’
‘不准停!’摘星抹去满脸汗,瞪了疾冲一眼,‘这是我的马家军,不用你来多事!’
‘马摘星!我看搞不清楚状况的是妳!’疾冲也火了,这女人非得要如此顽固吗?‘妳知不知妳的马家军里,有多少将士正抱病养伤?妳还要他们在大太阳底下练兵摆阵?是嫌他们死得不够快是吗?’
摘星早已筋疲力尽,只靠一口气硬撑着,见疾冲一来就大声责备她,面上挂不住,情绪一时失控怒道:‘这里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疾冲脸色一沈,一把将摘星扛上肩,转身快步离开,还不忘回头对马邪韩道:‘马参军,快让将士们休息,后果我来扛!’
‘疾冲!你这混蛋!放我下来!’摘星尖叫挣扎,‘马参军!我命你快将疾冲抓起来!’
‘别理她!这女人需要冷静一下!’
马邪韩待要追上,疾冲已施展轻功,带着摘星飘然而去。
*
哗啦一声。
浑身冰冷凉意袭来,她整个人瞬间清醒,然后开始挣扎,头一冒出水面,便咕嘟咕嘟一面呛着水,一面大骂把她扔入湖里的罪魁祸首:‘疾冲!你这——咕嘟——我、我不会游水啊——来、来人……咕嘟……救、救命——’
‘别紧张,这池塘很浅,一下子就站住脚了。’疾冲双手抱胸站在池塘边,一脸从容。
摘星双脚往下一踏,果然踏到地面,立即呼一下站起身,怒气冲冲朝岸上走去,‘疾冲!你太过份了!’
‘不这样做,妳会冷静下来吗?’疾冲望着浑身湿淋淋的她,难得毫无怜香惜玉之情,‘马摘星,妳折磨自己也就算了,何苦折磨别人?妳忘了马家军元气大损,目前最需要的就是好好养精蓄锐吗?美酒好菜,是我大哥送去的,妳要马参军怎么拒绝?况且将士们这段日子如此奔波辛劳,放松片刻,又有何妨?妳连这一点体恤之心都没有吗?妳一心只想着复仇,眼里已容不下其他人!这不是我认识的马摘星!’
‘过去的马摘星已经死了!’
‘马摘星,那妳扪心自问,这一切,值得吗?’疾冲厉声道。
摘星不由一愣。
他从未对她如此严厉过。
那一瞬间,她总算看清了自己,更对自己方才的行为感到万分羞愧。
她究竟是怎么了?竟如此自私、目中无人,完全只顾自己的感受!
远远地,她看见马婧与马邪韩一脸忧心地赶了过来,更觉惭愧,几乎要不敢面对他们。
她颓然坐在池塘边,黯然道:‘晋王说的没错,我现在根本就没资格统率马家军……’
‘郡主,您没事吧?’马婧瞪着疾冲怪叫,‘小世子,您竟真的把郡主扔进池塘里?您舍得啊?’
‘我也是于心不忍啊!’疾冲抚心,一脸难受,‘但为了她好,只能忍痛了。’
‘疾冲也是用心良苦。’摘星苦笑了下,站起身来,朝马邪韩深深行礼,‘马参军,你觉得士兵们会原谅我吗?’
马邪韩大声道:‘马家军弟兄绝对誓死追随郡主!不报马家仇,愧为马家军!’
摘星眼眶一热,忙转身掩饰情绪,但众人仍可见到她双肩微微颤抖。
好不容易抚平情绪,她转过身,见疾冲正笑望着自己,尽管知道他是一心为她好,但在众士兵面前让她如此出糗,还是有些不服,心念一转,朝马邪韩大声道:‘马参军!本郡主命你与马婧二人,合力将小世子也扔进池塘里。’
‘是!’两人齐声称是,摩拳擦掌。
‘马摘星!妳恩将仇报啊!’疾冲哇哇大喊,他要逃走自非难事,但为逗摘星开心,假装不敌马邪韩与马婧,被两人分别捉住手脚,用力扔入池塘里。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伴随着摘星清脆笑声。
疾冲仰面漂躺在池水上,一脸舒适,心情愉快。
有多久没听到她的笑声了?
不过落个水,狼狈些,值得。
*
晋王终于召见了摘星。
在史恩带领下,她来到晋王书房,史恩通报后,摘星走入,只见晋王正埋首案前,专心看着探子送回的情报。
‘摘星参见晋王!’摘星朗声道。
晋王缓缓点头,却未抬眼,仍盯着手上的情报,似在凝思。
摘星便在一旁静静等候。
良久,晋王终于抬起头,见摘星一直恭敬等在一旁,脸上无丝毫不悦与不耐,初入太原城时的急躁激动与不安已收敛不少,气度稳重,隐隐有主将之风,他不禁内心暗暗点头。
看来他小儿子的眼光着实不错,只要稍加提点,马摘星的确是可造之材。
‘马郡主,可知服侍公主殿下的青菱,下场如何?’晋王问。
摘星立即回道:‘擅闯棠兴苑,全是摘星的主意,与青菱无关。’
‘本王已下令严惩相关人等,青菱杖打二十,值班守卫看守不严,让人溜进棠兴苑而不自知,杖打五十,扣两月军饷。’
摘星心中一凛,待要求情,然事发已过数日,怕是早已杖打责罚过了,想起青菱无端受累,心中既愧疚又难安。
‘怎么,嫌本王罚得重了?’
摘星低头不语。
晋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和那混小子很像,重情重义,这样的主帅,易得人心,却难率军打下胜仗,因为你们都顾虑太多。’
‘还请晋王明示。’
晋王深深看了她一眼,‘马郡主,告诉妳一句实话,本王驰骋沙场多年,唯一打从心里敬佩的主帅,便是梁国渤王。’
摘星浑身一震。
渤王,朱友文。
他竟是晋王最钦佩的敌人?
只听晋王道:‘唯有心够狠,在战场上才能冷静判断大局,一旦心有牵绊,便是败战的开端。’
晋王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恐怕是她见过最冷血的人,连自己的感情都能拿来当筹码,等到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即狠心抛弃,一点都不留恋。
是战场上的杀戮让他不得不冷血无情?
还是他的冷血无情,让他成为大梁战无不胜的战神?
不论是哪一种,她的起步,都已晚了他一大截。
摘星咬牙,终于承认在战场上,自己远远不如他。
脑海中忽响起他的声音。
我仅有一日时间能教导妳,务必仔细听好。
妳最大的敌人,或许不是太保营的晋军。
马家军素来骄悍不定,太保营一役后便无利用价值,父皇不愿续留,命我随即率军包围,全数剿灭,包含妳!
当时她尚不知灭门真相,如今仔细回想,他竟是在她面前泄露了朱温密令,难道……已被仇恨蒙蔽的心,忽地裂开了缝,她似乎在那条缝里窥见了什么,却不敢确定。
难道他终究是在意她的?
星儿,妳我一旦交战,妳绝非我对手,马家军必然死伤惨烈。我宁可与妳单独相见,劝妳投降。
而我将趁妳独自赴约之时,取妳人头!妳一死,马家军群龙无首,势必兵败如山倒!
一股寒意袭来,彷佛当时那把牙獠剑此刻正指着她的咽喉,令人不寒而栗!
马摘星,永远不要忘记我此刻的话!沙场上,永远都不能相信妳的敌人!若妳我为敌,便是狼仔已死,妳面前只有渤王!切记,两军交战,不是妳死就是我活,兵不厌诈,妳要够狡诈、要诱敌、更可以利用情份,要知越深的感情越能利用,狠狠榨取对方的脆弱,最后一举杀之!
原来这就是渤王朱友文想教会她的!
她若想击败他,便要冷血,便要无情,还要知如何利用对方感情、榨取对方弱点!
她总算明白了!
朱友文早就预见了这一刻!
战场上不能有丝毫松懈,更不允许任何错误,否则付出的不只是自己的性命,还会连累成千上万无辜士兵,而一旦前线崩溃,敌军杀至境内屠城,更是数也数不清的家破人亡!
摘星不由冷汗直冒,直到此刻,她才真真正正体会到晋梁开战所代表的意义。
‘摘星知错!’
她对晋王已是由衷心服口服。
‘马郡主,局势生变,此次召妳前来,乃是有件重大任务欲托付。’晋王话锋一转。
见晋王终于愿意重用自己,她感激道:‘摘星必当尽力。’
‘契丹新可汗即将即位,郡主与契丹宝娜公主交情深厚,本王希望妳善用这层关系,想办法出席新可汗的登基大典,破坏契丹与朱梁的借兵盟约。’
听到宝娜名字,摘星不由踌躇。
要利用她与宝娜的交情?
这并非她所愿,但——
‘郡主若能成功破坏契丹与朱梁之合作,我晋国与马家军发兵攻梁之日,便指日可待!’
她胸口澎湃,不再迟疑,‘摘星义不容辞,必不负晋王所托!’
‘郡主也别答应得太快,别忘了,郡主即可能会见到渤王。’
她胸口骤然紧缩,瞬间喘不过气。
他也会去?是了,契丹与朱梁联兵,正是他一手促成,新可汗登基大典,自然会邀请他出席观礼。
他与她又要相见了?
但他们已不再是相爱的恋人,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