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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无限亲昵而略带无奈的“三哥”之后,是女人不着痕迹的担忧,柔声规劝,“陈松云也知错了,该受的惩罚也受了,现在圈内的人都笑话她,你就睁只眼闭只眼,饶过她这一回。”
江棠并非故意要偷听,只是听到陶芸锦叫“三哥”,知道她是跟唐游川通话,她便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后来顺着声源抬头往上望去,果不其然,瞧见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背影,是陶芸锦。
而电话那端,唐游川坐在办公桌后,抬眼看向门口,见秘书推门而进,手里还端着一杯热咖啡,他收回视线,薄唇轻启,冷淡出声,“陈松云去找过你?”
“嗯。”陶芸锦并未隐瞒,圈里人都知道她和唐游川的关系好,所以陈松云被唐游川下令从唐旗辞退之后,曾经来找过她,求她帮忙跟唐游川几句话,让他放过她。
陶芸锦跟陈松云的关系说不上多亲密,只不过都是一个圈里玩的,彼此都挺和谐,若是因为别的事情被唐游川针对了,陶芸锦未必愿意出面替她说话,但是陈松云这回是因为整了江棠。
陶芸锦羡慕,也嫉妒江棠,而在这种情绪之后,更多的是讨厌,因为江棠不但获得了她梦寐以求却又不敢奢求的位置,更是抢走了唐游川的目光。
从前她才是唐游川身边特殊的那一位异性,人人都欣羡她,仰视她,现在都被江棠这个半路冲出来的程交金给夺走了,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因此陈松云找上门请求帮忙时,陶芸锦是高兴的,起码这证明她在这些人的眼里,她之于唐游川仍旧是有特权的人,不过她也清楚,陈松云肯定试过找江棠,而江棠没松口,才退而求次来找她。
所以陶芸锦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端了一把姿态,让陈松云低声下气好话说尽,才摆出好人脸,答应会尽量,不敢保证能成,她这一松口,跟江棠的不近人情形成强烈而鲜明的对比,陈松云更是感恩戴德,记她人情。
如此一来,在陈松云眼里,江棠就是不识好歹的恶人,而陶芸锦则是人美心善的大好人,日后有什么,她必然是会站陶芸锦。
唐游川,面无表情回道,“所以你这是打算替她出面求情?”
淡漠的语气,令人分辨不清是喜还是怒,但字里行间已透出他偏袒江棠的心。
陶芸锦是聪明人,懂得收敛,适可而止,闻言便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也没打算替她求情,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她说过她试着联系小棠道歉,不过小棠气在心头吧,也不理会她,怕再找小棠会给小棠添堵,这才找上我这儿来,而且她找上我的时候,脸都还红肿着,估计是被家里给教训了。”陶芸锦温柔似水的声音更多的是无奈,娓娓而言,“她那副模样,当着我面儿哭得那么惨,同为女人,也算朋友,我实在是狠不下心给她冷脸把她给赶走啊……”
秘书把咖啡搁在办公桌上,保持沉默,并未打断唐游川与人讲电话,安静地将一份文件递过去,唐游川便听着陶芸锦说话,边伸手接过文件翻开浏览审查。
陶芸锦继续说:“而且我也听说你跟陈董最近关系很紧张,我不是要插手你公司的事情,只是觉得陈董那人不管怎么说也是唐旗的老功臣,唐旗内部很多他的亲信,你才把他姐的独生子给告了,这会儿又这么对陈松云,接二连三驳他老脸,怕间接得罪他那些轻信,这样对唐旗也没好处,你这回就当是给陈董个一个面子,别跟陈松云计较了。”
唐游川眉峰轻蹙,平静温漠的脸色骤然一沉,他冷笑了一声,“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有多大能耐跟我叫板。”
“三哥,”陶芸锦一直都很拎得清自己的身份,明白他轮不到她来教他做人办事,也不好跟他说大道理,而是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道江棠身上,“你不怕他们针对你,但是小棠那边呢?”
唐游川没马上回话,陶芸锦细声细气地接着说,“你过于高调袒护她,确实能震慑住一些人,但也会给她招来不必要的恶意,小棠本来就不属于咱们这个圈子,你这样她更难融进来了,你难道想看见她跟你朋友圈的人关系不和?”
唐游川在文件末尾刷刷地签下名字,合上递交给秘书,不冷不热地说:“他们跟她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算了,本来就是不同圈子的人。”
话音稍顿,他哂然一笑,寡漠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屑,又隐约透出一丝纵容,“再说了,即便他们想跟江棠亲近,江棠还未必见得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陶芸锦闻言,心口骤然一窒,喉咙更像是被一只大掌扼住,未及出声,唐游川径自道,“你别理会陈松云,她那种人,就算你好心帮了她,她也未必真会记你情。”
简而言之,可以离陈松云远点。
“三哥……”陶芸锦还想说什么,被唐游川淡声打断,“我这边还有个会议要开,就这样吧。”
陶芸锦只能堪堪刹住,笑着低声道,“我知道了,你多注意身体,别太劳累。”
从江棠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陶芸锦半边的侧脸,看不见正面,不知她此时的脸庞是何种表情,更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唐游川跟她说了些什么。
只不过……时间相隔得不久,陈松云这个名字对应的面孔,江棠倒是还记得,毕竟那三个女人当场翻脸厮打,少不了她的功劳。
从陶芸锦的话里也大致推测到了一个前因后果,陈松云用水泼她那事儿,在她出完气之后,唐游川背地里还替她教训了陈松云,不止陈松云,另外那两个女人估计也没好过,难怪她先前会接到其中一个电话,又是道歉又要请她吃饭。
江棠心底默默叹气,既有感动又有无奈,感动于他对她的袒护,无奈的是,他一声不吭地替她做了那么多。
仿佛一捧细沙,正无声地,缓慢地从指缝间徐徐滑落,在心口处滑过,带起轻轻的痒,江棠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看见陶芸锦挂了电话,江棠眸色淡淡睐了眼她的背影,勾了勾唇,随即转身,脚步轻轻的,跟来时一样,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她不想跟陶芸锦单独相处,心累,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听到了她跟唐游川的对话。
陶芸锦丝毫没有察觉到江棠来了又走,她抿着唇,垂着头盯着手里的手机发呆,精致的面孔上,寻不着一丝一缕温柔的笑容,眉眼间尽是落寞与冷沉,平日如春风般的眼神,此时更是阴霾满布。
江棠从安全出口那儿离开之后,选择给唐游川发了条信息过去:“监证会约谈那事儿我也听说了,没事吧?”
结果信息刚过去不到一秒钟,唐游川直接回了电话过来,江棠盯着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划开接起,未及开口,话筒里便传来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江医生这么忙还有空关注我的新闻,我很高兴。”
懒散的语调,蓄着明显的笑意,不慌不忙地调侃,听不出任何紧张或者疲倦,那事儿好像压根不值得担心。
他惯会隐藏情绪,若是不愿意让人看透,那便真是谁也摸不准他的心思,即便是江棠,也不能。
江棠不知是真的没事儿,还是他故作轻松,并未过分深究,而是顺着他的话茬,口吻如常地回他,“可不是嘛,怕你破产背负巨额债务,到时候连累了我。”
唐游川发出一声沉沉的轻笑,“夫妻本是同林鸟,你这是打算大难临头的时候撇开我吗?”
江棠抬眼看了看走廊,没看见人,便放松了警惕,挽起唇跟他耍嘴皮子,“我这人懂得感恩,所以只要你好好对我,这样到时候就算你穷困潦倒了,我也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唐游川笑着说:“明明就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还非得拐着弯说,你不累吗?”
“我就是喜欢弯弯绕绕,你管我。”江棠不客气地回嘴,“我这叫矜持,是含蓄,你这种直来直往的男人不懂。”
直来直往的唐游川再次扔直球,波澜不惊地道,“我懂不懂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就行。”
他就是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唐游川这人骨子里就是那样,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从来说一不二,为人处世是那样,对待感情也是如此,直白而无遮掩。
江棠弯着眼,绯唇勾出浅浅的弧度,放轻了声音转到了正经话题上,“你吃过午饭没有?”
“吃了。”
江棠像个唠叨的老太太,继续叮嘱道:“忙归忙,你的胃很娇气,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别折腾它。”
“好。”唐游川慵懒闲适地应声,很享受她这种不痛不痒的关怀,薄唇的弧度止不住地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