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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秋明月正斜靠在软榻上边看书边吃水果。咋一听到凤倾璃的话,她怔愣了一瞬。
“洛竹莲小产?她不是才怀孕没多久么?”
凤倾璃喝了一口茶,眼神有些怪异。
“可是太医诊断的结果却是,她根本就没有怀孕,而是为了争宠使的小手段而已。”
“什么?”
秋明月做了起来,“没有怀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竹莲,在她印象里,不算个心机城府极深的女子啊。
凤倾璃敲着桌沿,道:“太医诊断以后,她自己也不敢置信,哭着说自己确实是怀孕了,皇祖母派人传那个曾经给她诊脉说她怀孕的太医之时,那太医却已经死了。眼窝发青,印堂发黑,嘴角有黑色的血迹,明显的中毒现象。”
秋明月支着头,“怪哉!那太医是谁杀的?她自己?如果她真的怀孕,不是要留着这个人证么?如果她没有怀孕,杀了太医不是更加欲盖弥彰?而如果她是装的,又是在这个敏感阶段,那定然是德妃她们的主意。或者她们想用这个孩子拉拢一些机会,也或者要用这个孩子来扳倒她们想要扳倒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德妃在后宫那么多年的经验,怎么可能会出这么大个漏洞让人查出来?”
她看向凤倾璃,“洛竹莲不是正妃么?她有庞大的家世背景,四皇子对她也不错,她为什么要假怀孕争宠?这不是不合常理么?难道那些人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四皇子宠幸了一个新纳的小妾。据说那小妾极其擅长取悦男子,颇得四皇子宠爱。四皇子妃心生嫉妒,便假称自己怀孕。”
凤倾璃面色没有多大的起伏,“关键是洛竹莲这孩子流得还非偶然,是人为。”
“谁?”
“琴姨顺着线索查到最后,发现有人动过洛竹莲的安胎药,而那个人,恰好是凤栖宫的管事嬷嬷。皇祖母派人去抓那管事嬷嬷,却发现那嬷嬷也莫名其妙的死了。哦,当时洛竹莲滑胎以后,后宫妃嫔几乎都过去看她。查出来这件事和皇后有关以后,皇后当即就矢口否认,但是那嬷嬷死了,她再否人也是欲盖弥彰。”
他嘴角噙一抹笑意,“现在对于洛竹莲滑胎一事有两种说法,第一,就是洛竹莲怀孕是真,被皇后派人下药流掉,以除祸患。第二,就是她怀孕是假,争宠陷害皇后是真。当然了,她自己一个人办不成这件事,自然就要牵扯出德妃和洛王来。可无论是哪个结果,在如今风云飘摇的后宫里无疑又掀起了轩然大波。证人都死了,谁说的话都不算。皇祖母知道你会医,本来是要你进宫给洛竹莲诊脉,被我拒绝了。无论洛竹莲是否怀孕,这事儿参和进去就是一个死字,咱们还是躲得远远的为好。再说了,她们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也不会信你说的话。所以皇祖母无奈,只得另外找证据。皇后和德妃嘛,嗯,因为各自有嫌疑,两人都被禁足在自己宫里,等待查清事情真相。”
“我怎么觉得…”
秋明月皱了皱眉,“这事儿像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一箭双雕之计呢?”
“你也看出来了?”
凤倾璃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其实也不能全然是算计。我已经调查过了,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自从前些日子有大臣提出册立太子以后,不是闹出了皇后和德妃在后宫德行有损么?于是洛老王妃便想了一个计策,让洛竹莲假怀孕。这事儿德妃和四皇子也是知道的。目的嘛,自然就是你刚才说的那样。为四皇子争取筹码,顺便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孩子流掉,陷害皇后。后宫不是还在查皇后谋害皇嗣的证据吗?她们正好就提供了这个最好的证据。那打胎药也是她们自己准备的,哦,本来皇后也是想要横插一脚的,至于手段嘛。宫里那些女人整天没事,就研究着怎么害人啊,下毒啊,或者偶尔失足之类的,完全就是小菜一碟。德妃她们应该也是知道的,正好,省的她们还要想办法陷害皇后。于是双方动作,洛竹莲顺利的流产了。”
他嘴角忽然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底满是讥诮。
“可是她们没想到是,这次弄巧成拙,洛竹莲还真的怀孕了。”
秋明月讶异的睁大眼睛,“那…她们还不得后悔死?还有,既然她是真的怀孕,为什么太医又说她是假怀孕?”
“那太医是皇后的人。她早就想好了,这件事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她现在正处在风头浪尖上,自然是不能让人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洛竹莲根本就是假怀孕。宫中可是严禁妃子为了争宠而放出假怀孕的谣言的,一旦发现,轻则打入冷宫,重则处死。”
秋明月眼神有些迷茫,觉得后宫真是一个虎狼之地。想那四皇子本来成亲后就已经搬出宫分府而住了,洛竹莲怀孕后,太后非常重视这个曾孙,便让人接了他夫妻二人进宫养胎。宫里有最好的太医,有最好的保胎药,有最好的宫女下人伺候,还有什么是比宫里人伺候得更好的?
“皇宫里那么多太医,而且肯定也有德妃她们自己的人,为什么没人说出真相?”
凤倾璃眼神有些高深莫测,“因为有人不需要真相。”
“嗯?”
秋明月疑惑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这是幕后主使的安排?对了,前些日子,后宫死的那些人,好像也不寻常。我怎么觉得,好像后宫内有什么人在刻意捣乱。不想德妃的儿子做太子,也不想德妃的儿子做太子。那么还有谁?还有两个皇子的生母不过也就是小小的嫔和贵人而已,她们有那么大的势力?可如果不是她们的话,还有谁有这个动机呢?”
她脑海中隐隐约约划过什么,但是还未来得及抓住便一闪而逝。最近总是有这种感觉,好像她察觉到了阴谋的边缘,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抓住。这让她很是苦恼。
“好了,别去想那么多了。这件事会暂时被压下来,因为七天后就是选拔秀女的日子了,皇祖母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后宫乱起来的。而起借着这件事让她们消停消停也好。”
秋明月不再纠结,只是有些疲倦的靠在他身上。
“对了,那洛竹莲呢?她又是如何处置?”
“她?禁足在皇宫,直到这件事查清楚为止。并且皇祖母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去看她。”
“洛王王妃呢?她会乖乖听话?”
秋明月想到那个深沉的老太太,觉得她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就收敛的人。
“不听话也没办法,这个时候她要是有任何举动,都可以是为洛竹莲精心策划之人。她一生汲汲赢取,不会在这个时候沉不住气的。”
秋明月点点头,“说得也是。”
她挽住凤倾璃的脖子,道:“子靖,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江南吧。什么秀女选拔的,跟我们也没关系,我们留下来也没什么作用。以前我还担心溪溪,不过看她就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而且上次在皇宫我也注意到了,那个叫许天佑的,对她也不是无动于衷。皇祖母不是很宠她么,只要她不愿意,应该不会被选做妃子。”
凤倾璃双手环住她的腰,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眉眼如水般温柔。
“容烨已经给我传了消息,玉雪之心已经找到了,大概一个后就会到江南。我们现在出发,沿途欣赏一路的风景,到江南后,他差不多也将药配好了。”
“真的?”
秋明月眼睛亮了起来,“那我们明天就走好不好?”
“好。”
凤倾璃满眼的宠溺,“我下午就去告诉父王,咱们去江南。唔,你就带你那两个贴身丫鬟就可以了,别的人还是不要带了吧,省得麻烦,我会带上暗卫,这一路只怕不安全。”
“好啊。”
秋明月心情大好,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就没一天松过一口气,整天不是被威胁就是要牟足劲和人斗。两年了,她终于可以暂时松一口起了。这次的江南之行,她可是期待得很呢。
下午凤倾璃去了王爷的院子,秋明月让沉香去了趟秋府,回来的时候后面跟着个丫鬟,是秋明絮的丫鬟采蕊。采蕊的身世她可没有忘记,这次去江南,自己怎么会不带上她呢?
秋明月顺便还问了问上次秋明玉闹着回娘家一事,采蕊说,“自从大夫人被贬为妾氏,府中之人见风使舵,对六小姐也不冷不热。若不是夫人顾及这她是老爷血脉,只怕她连一个下人都不如。绕是这样,她还是不满足,三天两头寻了机会就对夫人冷嘲热讽夫人心善,不和她计较,她却越发得寸进尺,还污言秽语辱骂世子妃你。夫人震怒,命人对她用家法。三小姐回来的时候,下人刚拖了凳子要给六小姐施行家法了。三小姐虽然骄横霸道,以前和六小姐感情也不见得有多好,但好歹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又素来不喜欢夫人,见夫人对六小施刑,自然不干。她带着人将是因。准备施刑的丫鬟婆子分开,下人们顾及她身份,也不敢冲冲撞了她。她拉着六小姐。指着夫人一通大骂,话说得难听极了。”
采蕊说起这事有些愤愤然,“后来大小姐和大姑爷回来了,大小姐立即去阻止三小姐,可三小姐发了狂,说大小姐胳膊肘往外拐,认贼做母,还一把将大小姐推开,幸好有大姑爷在一旁扶着。大姑爷很生气,当即就斥责了三小姐一通。说她言行粗鲁,对长辈不恭,辱没家门…三小姐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当场就哭了起来,还对大姑爷破口大骂。世子妃,你是没听到三小姐说的那些话有多难听,简直比泼妇骂街还粗俗。”
秋明月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她不是小产了吗?还这么有精神?”
“可不是吗?”采蕊有几分同情又有几分叹息道:“说起来三小姐也可怜,刚失了孩子,三姑爷也不给她讨个公道,还冷落她,薛国侯府的下人也没几个把她当主子看的。这不,她就闹回娘家了。吵得天翻地覆的,还要让人到大街上去哭。夫人气得脸色都白了,这事儿惊动了正照顾少爷的二少奶奶和老太君。老太君知道了事情原委,当即就给了三小姐一个耳光,命人将她送了回去,又将六小姐给禁了足,这事儿才消停了下去。”
秋明月点了点头,“大姐身子好了吗?”
“大小姐病了快一年了,如今虽没有痊愈,但也好得差不多了。”
“好。”秋明月放下茶杯,“你明日跟我去江南。”
采蕊眼睛立即亮了,“是。”
秋明月让几个丫鬟都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凤倾璃回来了,告诉她,王爷答应了。秋明月立即安排人收拾行李。
“你说,咱们这次去江南,至少也得呆几个月吧,那要带去的东西可就多了。”她坐在软榻上,看着凤倾璃,说道。
“嗯,如今快进入夏天了,多带一些夏装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可以买。”
秋明月躺下来,看着屋顶,满心的喜悦。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侧过头来,一只手支撑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睫下那双眼睛熠熠闪闪,黑亮若宝石。此刻那宝石般的眼睛闪动着喜悦和兴奋的光泽,更是逼人心弦。
“我们到了江南住哪儿?”她无聊的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我两个表姐都嫁去了江南,我倒是可以去找她们。不过我们要去几个月,总不能一直呆在人家家里吧?”
“这个不用担心。”
凤倾璃低头看着她,如玉的手指将她脸上的发丝别到耳边。只留下一簇光滑如锦缎的黑发滑落胸际,耳鬓的黑发更衬得她脸上肌肤白皙无暇,莹润若凝脂。他手指不经意间触摸到她的肌肤,又柔又软,那微微的温度在他指尖碰触下似电流一般,直震得她骨节连至筋骨血脉都颤了颤。指尖似乎刹那间起了火,并迅速的燃烧整只手臂。
那样熟悉的悸动,这三个月来夜夜都在他胸间指尖火热的跳动。每天晚上抱着她,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幸福的折磨。他想起她单薄的衣衫下弹性极好的肌肤,心尖又颤了颤。这一颤,指尖便又是一动。方才那瞬间丝滑的感觉,似乎在指尖上还留有余温。
他垂下眼睫,眼底一团火热。忽然伸手,却是很自然的将她拉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父王以前常常微服私访,在江南有一处别院。这几年,父王每年都会去几次,什么都有,我们直接去住就可以了。”
秋明月眨眨眼,他虽然努力克制,但是声音仍旧有着掩饰不了的沙哑。
成亲三个月,他们日日同床共枕,他每晚都抱着她入睡,除了是不是的亲吻她,虽然努力压抑克制,却终究没有越雷池半步。他今年十七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若是其他贵族少年,如何会忍这般本来就是人类正常的生理需要?
她又想起燕居的话,咬了咬唇。即便是燕居不威胁她,以她现在的年纪,还是太小了。那以后呢?总不能这样一辈子。
江南…他的腿也好了,那个时候…
她垂下眼帘,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好了,时间不早了,睡吧,明早还要起来赶路呢。”凤倾璃在她耳边温言道,已不见了方才压抑的渴望。
秋明月瞥他一眼,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怜惜。他终究还是尊重自己的,要不然他大可以对她用强。她们俩本来就是夫妻,行房这种事是天经地义。可是就因为她不愿,所以他等。
这份细心和包容,世上有几个男人做得到?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秋明月睡得很沉。半夜里感到有些冷,她翻了个身,下意识要寻找那个温暖的怀抱,却扑了个空。她睁开眼睛,眼前哪里还有凤倾璃的身影?
她皱眉,坐了起来,用银帐钩束好纱帐,唤了一声。
“红萼?”
她不喜欢丫鬟守夜,也不确定红萼是不是在外面,所以试探的唤了一声。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响起,而后有人撩动珠帘,红萼走了进来。
“世子妃,你唤奴婢?”
“你知不知道世子去哪儿了?”
秋明月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喉咙,这才感觉清醒了几分。
“哦,世子方才出去了,说一会儿就回来,让奴婢在外面守着,如果你醒过来就告诉你一声。”
秋明月皱眉,“他半夜三更的去哪儿?”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红萼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秋明月看了看窗外,月色早就隐没云层里,天空黑沉沉的,有种压抑的死寂。
“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到寅时了。”
“这么晚他去哪儿?”秋明月甩了甩头,“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红萼走了出去,秋明月却再也没有了睡意,干脆就躺在软榻上,取了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盖在身上,等凤倾璃回来。过了一会儿,听见有脚步声响起。她立即抬头,便见凤倾璃掀起珠帘,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见她躺在软榻上,愣了愣。
“怎么起来了?”
秋明月坐了起来,“你去哪儿了?”
凤倾璃推着轮椅过去,“我们要去江南了,有些事得安排安排。”
秋明月也不问是什么事,“现在都安排好了吗?”
“嗯。”他点头。
“那就睡吧,我现在又困了。”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向床边走去。掀了被子就躺了上去,待凤倾璃也躺上来后,她立即就将头埋在他怀里。双手也下意识环住他的腰,这才感觉之前消失的温暖一点点的回来了。她满足的勾了勾唇,再次睡了过去。
凤倾璃低头看着她甜美的睡颜,眼神闪过一丝柔和。随即又想到什么,眼底渐渐浮上了一层隐忧。
一夜匆匆而过。
因为半夜的时候起夜,所以秋明月起来得有些晚。待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红萼和醉文端着洗脸盘和早膳走进来,“世子妃,你醒了?”
秋明月坐起来,“世子呢?”
“世子去安排马车去了,让我们伺候你洗漱用膳。”
红萼放下洗脸盆,开始帮她穿衣。醉文将干净的帕子净了水,递给她。她洗了脸,又漱了口,然后坐到梳妆台前。红萼给她梳头,醉文便将托盘上的食物拿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
“不用那么多金钗,梳个简单的发髻就可以了。”想到又要坐好久的马车,秋明月又有些郁闷了。
不一会儿,一个简简单单的发髻梳好了。她站起来,正准备用早膳,凤倾璃回来了。
“用过膳了吗?”她问。
“还没有。”
“那就一起吃吧,待会儿还要赶路呢。”
“好。”
两人用了膳,丫鬟禀报荣亲王来了。今日她和凤倾璃要离开,荣亲王递了奏折不上朝,这才过来了。
“父王。”
秋明月站起来,唤了一声。
荣亲王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到一边。丫鬟斟了茶就出去了。他喝了口茶,才对凤倾璃和秋明月道:“璃儿,明月,你们这一去也不知道几个月才回来。”他顿了顿,眼神里有一抹不舍。
“不过出去走走也好,如今京城也每个安生的,你们出去走一趟,回来或许就平静了。”
秋明月没说话,凤倾璃沉默了一会儿,道:“父王,我和萱萱很快就回来。”
荣亲王淡淡的笑了笑,眼神里有一丝惆怅和叹息。
“璃儿,你其实不想呆在京城吧?”
凤倾璃低着头,不说话。
荣亲王又叹息一声,默了一会儿才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