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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昆凛然瞪着锦言,神色晦暗不明。
眼前这小丫头,似缺水的秧苗,蔫头蔫脑,那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也失去了笑意,如折翼的鸟,沮丧而无力。
心头火气一点一点消散……
这火气来得莫名去得也莫名,心一动:自己有什么好气的呢?
是为她的言辞?明明刚听闻此事时,自己并不生气,来此间问事,起意并非兴师问罪,为何就恼了?
这样不好。
他摇摇头,什么时候面前的这个小丫头竟能影响自己的情绪了?
脸色愈显难看。
“你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吧?”语调凉凉。
知道。头点得象小鸡吃米。“给侯爷添麻烦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任昆差点要抚额长叹,这件事最让人诟病的是你自己!
不是给我添麻烦,是给你自己添麻烦了!
小丫头胆大妄为信口开河,什么都敢讲。
明摆着指鹿为马颠倒是非的事情也被她说得有理有据气壮山河,别人不说话,不是信了她的话!是因为明知她在狡辩,却不能上前反驳……
可是,她知不知道,此事弄不好,她自己会沦为笑柄?
外头人会笑她患了癔症,白日做梦,死鸭子嘴硬,腆着脸死犟?
他哪里会有麻烦?又有哪个敢找他的麻烦?是她自己,本就因身世经历亲事话题不断,如今又扯到这件是是非非里……
这个傻丫头!
精明起来,智多近乎妖,傻起来,半颗心眼也不长……
心中无奈,想骂又不忍心——
看来以后要尽量少带无痕同行。总得给她做做面子,别让她的话掉地上……
……
“知错就好,下不为例。”
他听见自己冷冷的声音。
“是。我记住了。”
老老实实的点头,不会就此轻易放过吧?抬头。虔诚地等着老板继续训斥。
“要守规矩知进退。”
对,是!
锦言频频点头,以后保证做到。还有呢?
这就没了?训完了?
她抬头意外地望着任昆,这,这就行了?还是气到懒得训的程度?
“那,侯爷……我们还,那起初说好的话?”
小心翼翼地求证。不会借此了结了当初的合作约定吧?
没有了永安侯的这把大伞,长公主又处于不稳定喷发状态中,日子灰暗无光。
你说呢?
任昆顿了顿,长出一口气。算了,懒得和她计较:
“父亲再忙这一两日自会回府。”
答非所问,反说起任怀元的行踪来。
噢……驸马要回府了。
这意思是指之前说的故事会之事作废了吧?
明白了永安侯话意,她忙表态:“好,我知道了。我明日就开始做落梅山庄的事情。”
任昆又一阵无语。
这丫头想事情怎么老是与别人不同?
他没别的意思好不好!
他只是想告诉她再忍上两日,母亲的火就不会发她身上了好不好?
怎么又扯到别的事情上了?
好比刚才,自己就是想听她亲口说说今天发生的事,想象她定会是一幅洋洋得意的又可爱又可笑的小模样……
谁知到她这儿,就又是赔礼又认错。还担心自己日后报复!
在她心里,自己就是这般得不堪?
“晚膳用什么?”
懒得再理她,任昆果断换了话题。
这丫头一会聪明一会笨拙,时灵时不灵的,换个她能理解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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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永安侯用完晚餐离开榴园,锦言才长长出了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总算躲过一劫!
话说任昆真的挺有大人大量,居然没怎么清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老天还算有点良知!
锦言想到初见面时永安侯的那一记窝心脚,就不寒而悚。龙有逆鳞,触之及亡,自己这次犯了这么个大错,居然还有命活着,居然还能全须全尾的发丝无损,真是老天保佑。
下次再也不敢了。
经此一事,任昆的形象在锦言心中呈两极分化:
综合好评数上升许多,够宽容懂克制,且能得理饶人,体谅下属,是个不错的老板;
亲近指数骤然下跌数个百分点,直接回到当初只可远观不可近赏的地步,猛兽再无害,归根结底也是猛兽,不能老虎不发威就当他是病猫。
侯爷是佛爷,要尊着敬着供着,不能亲近之……
……
永安侯刚回院子,就听下人回报水公子来访。
不由得一愣,无痕向来非公不入,因公而来都是到书房,眼下这般晚了,怎会直接找到寝居来?
待见水无痕面有倦色眼带红丝,愈发奇怪:“无痕,你这是?”
水无痕取出一本小薄册,递给任昆:“侯爷前几日问过杂事趣闻,我着人在市井之中收集了些,这里的几则已整理润色过了,侯爷看看可能用否?”
水无痕心思剔透,那日永安侯提了个话头,他不费心思就猜到了内里乾坤,想到此事可能与锦言有关,他坐卧难安,长公主怎样的脾气,他是身有体会,若不是男女有别内外不同,永安侯又态度坚定,他早就没命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她每天都要正面承受公主殿下的迁怒,且,避无可避……
一念至此,水无痕几日不眠不休,虽说不知道这抄本有用没用,既然永安侯问到了,不做他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