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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时便忆起当年傅兰儿未嫁之时,来广陵府与人相看,还与金氏两个,在自己屋里翻了纪燮送与杨氏的山参出来。她忆及旧事,便想着要不要将自己值钱的一些衣物和饰品锁起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眼下傅兰儿落难,而自家也已经今非昔比。她心想,这位兰儿姐,经过这一番子事情,应该眼皮子不会这样浅了吧。
少时周大夫诊完脉,细细对杨氏嘱咐了,又写了药方,傅阳自是要随他一起去大德生堂抓药的。傅春儿便将给周大夫包好的诊金和一大包节礼都递给杨氏,由杨氏给周大夫那头送过去了。杨氏自然也会请周大夫为傅兰儿的事情保密。
送走周大夫,杨氏一个人坐在堂屋里,瞅着昏昏睡去的傅兰儿发了会儿呆,接着便唤了两个丫头过来,一边一个,将傅兰儿搀去楼上休息。
这日是小年夜,本来傅家打算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的,可是出了傅兰儿的事情,不但误了饭点不说,一家人立时便有些无心庆祝小年了。最小的傅正无法理解为何姐姐要将铺盖挪到他屋里来,但是见傅春儿过来,也是高兴地。傅春儿却说:“打住!今儿个不要再拿我的胳臂上写字了,否则再也不给你包蛋饺吃。”
入冬之后,傅家经常给大家做锅子,便常常包了蛋饺,下在锅子的高汤里。傅正尤其喜欢傅春儿包的蛋饺,当然了,他最近一直痴迷着写字,有时莫名其妙地就便会伸出一只手指头,在家里人的衣上身上写起字来。故此,傅春儿既然要在傅正这里挤上一晚,自然先要好生警告一番的。
傅正应了,自去看书。傅春儿坐在他桌边,发了一会呆,这才笑道:“正儿,都已经是小年了,你怎么还是捧着书本子都不肯放下来。”
傅正扭过头来,冲姐姐笑了一回,说:“正儿不觉得读书辛苦啊,只觉得书里自有大千世界,有趣的紧!”
傅春儿不晓得这个弟弟什么时候竟有这般觉悟了,她不禁伸手摸摸傅正的头,开始有点怀念起一两年之前那个满地乱跑的皮猴孩子。是啊,就算是小年夜,就算是小年夜里遇到了傅兰儿这等事情,一家人也总该好好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不是么。
她想到这里,便又叫上玉簪,两人一起到厨下去,将原本就计划好要给一家人做的小年夜晚饭,快手快脚地做出来。
傅春儿一门心思忙着做吃食,忙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杨氏从后面进来,叹了口气,挥手叫玉簪出去,自己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傅春儿忙碌,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春儿,我真是……”
杨氏说着,伸手在眼角处拭了拭,道:“想不到那刘家,竟然是这样的乌糟,你大伯一家,嫁女儿的时候实在是打错了主意。真是作孽哦!”
“怎么了,娘?”傅春儿吓了一跳,连忙问:“大堂姐究竟是怎样了?”
杨氏将傅兰儿的情况一说,傅春儿也惊呆了——傅兰儿竟然已经被饿了两三日不曾进食了。“不会是因为兰儿姐孕吐,吃不进什么东西吧!”傅春儿吓得道,不给孕妇吃东西,这个太惨无人道了,刘家这不是脑子秀逗了吧!
“不是,周大夫诊脉的时候问过,你兰儿姐已经过了那时候,你看你今日给她的那一碗米汁,不就是吃得很好。”杨氏还是忿忿地道。
“除了不给吃,兰儿的血虚症状也很严重,这大约与兰儿以前服过不当用的虎狼药有关!”杨氏很沉重地说,她听大夫的意思,竟是没有把握,不晓得傅兰儿腹中的那胎儿,眼下是否健康,也不晓得日后傅兰儿能不能顺利产子。杨氏心中难过,好好一个孩子,这样下去,人就算毁了。
“那,那大伯娘上次不是给兰儿姐捎了好多东西么?”傅春儿惊道,“那阵子大伯娘不是还说刘家对兰儿姐不错。”她刚才见傅兰儿身上那件薄薄的土布棉袍子,只觉得大堂姐穿得竟然比寻常的仆下穿得还要寒酸。
“谁知道呢?”杨氏想想那阵子金氏与她说的话,拍拍心口,道:“若是你大伯娘亲眼见到兰儿这副样子,只怕是肠子也要悔青了。”
“娘,那眼下,咱家是打算留兰儿姐下来将养几日?还是找个机会将兰儿姐送到江都去?”傅春儿问杨氏。
“看大夫的意思,兰儿应该是走动不得,动一分,怕是就危险一分。所以这个年,恐怕要在咱家过了。不过,不管怎样,我都叫你哥哥明日一早就给你大伯娘送信去。”杨氏柔声劝慰傅春儿道:“春儿,你大堂姐以前跟咱家是有些过不去,娘也知道你俩心里怕是都疙疙瘩瘩的。但是她眼下遭了难,咱们做亲戚的,咱家不看顾她,谁来看顾她。这可是两条性命啊!”
“春儿,所以这些日子怕是要你多担待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