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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初柳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第八天老大夫才允许她下床走动。
其实她醒来的第二天除了嗓子痛,手上的伤口痛之外,已经无甚大碍了,但是元娘不放心,老大夫也不敢有一点儿差池,这才硬生生让她在床上躺了这许多天。
覃初柳在后院溜达,元娘怕她有什么意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两个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地里的庄稼也不知道咋样了,听说北辽那边旱的厉害,特别是辽河郡,地里的荒草都旱死了,咱们村离辽河郡那么近,只怕也要旱了。唉,可苦了那边的百姓了,刚打完仗又赶上了大旱。”元娘感概道。
覃初柳却认真地想起来,早前安家村就有旱的征兆,这么多天一直都没下雨,旱的指定更严重。
现下还没到最热的时候,若是最热的时候还不下雨,今年指定是要绝产了。
比安家村旱的还严重的辽河郡该是什么样的光景,覃初柳的脑海里已经浮现草木枯黄一片的画面了。
她长叹一声,在这样的自然灾祸面前,人总是那般的渺小,那般的软弱无力。
元娘也感觉到了覃初柳情绪的变化,暗恼自己的粗心大意,这个烦心的事情怎么能和覃初柳说,她只要安安心心的养病就好了。
“柳柳,你莫想太多,左右我们也干不了什么,还是养好身子要紧。”元娘劝解覃初柳。
覃初柳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哑着嗓子道,“嗯,我知道,咱家不靠种地赚钱,总是饿不着的。”
是啊,她们不靠种地赚钱,是靠永盛酒楼赚钱的。
但是自从上次出了郑掌柜和永盛酒楼被诬赖的事情之后哦。永盛的生意就大不如从前了。
郑掌柜来看她的时候,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她哪里不明白郑掌柜的意思,只是。她现下实在想不出能用的方子啊。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老大夫从前厅走了进来,有些不耐烦,抱怨道,“又来了,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早和他说了柳柳无事,他就是不肯走。”
是萧白,他又来了。
自从他回到太平镇之后,几乎每天都要来医馆。开始是因为覃初柳还昏睡着,不方便见,后来,覃初柳醒了,却是她自己不想见。
不是因为怨恨他。而是因为,愧疚!
她之前想的好,事情是他娘做的,与他无关。
可是,怎么能没有关系呢,他那么单纯善良,肯定会把他娘的过错都担在自己肩上啊。
现下他娘疯了。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带着个疯娘在太平镇上生活,该是有多艰难啊。
若是,若是她当初不故意激怒他娘,在他娘撞过来的时候让傻蛋拦住她,或者是在最开始,抓住她的时候就主动给她求求情。最后的结果是不是就不同了。
很快覃初柳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不可能因为一时心软就把自己和家人至于危险的境地中。
一个疯魔的人远比一个普通的坏人要可怕,因为你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做出什么来,简直是防不胜防。
“柳柳。柳柳,你咋了?是不是累了?若是累了,娘扶你进屋。”覃初柳呆站着半晌没动作,元娘便有些急了。
覃初柳缓过神来,冲元娘安抚一笑,然后说道,“我去见见萧白,总不能一辈子不见吧。”
覃初柳在前厅见到萧白的时候,他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圈椅上,双手握成拳头搁在膝盖上,头垂的很低,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萧白,”覃初柳轻唤一声,萧白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缓慢地抬起头来,见真的是覃初柳出现在了他眼前,他的眼圈霎时就红了。
快步迎上覃初柳,“柳柳,你,你好了没有……”他语调艰涩,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用了浑身的力气。
覃初柳对他笑了笑,坐了下来,指了指身边的位子,萧白也坐下来后,她才说道,“我已经没有事了,说不准过几天老大夫就能放我回家了。倒是你,我听说……”她有些说不出口,便含糊过去,“米粮店里不忙吗,我听说你每日都来。”
萧白羞惭地低下头来,“柳柳,都是我娘的错,你,你……”原谅她吧,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你莫要生气了,我替我娘给你道歉。”
覃初柳摆了摆手,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羞愧,因为内疚而涨红了脸的男孩,“萧白,我这次昏迷,其实……”
“柳柳,我知道!”萧白打断覃初柳,“我早已经问过温掌柜你的情况了,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我娘那一撞才病了这么久的。”
想了想,萧白有些局促地说道,“柳柳,我是为我娘糟蹋你家的苗,还有,还有那些不好听的话来跟你道歉的。我知道你对我好,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从来没有对我明说过,可是我心里都记得,我心里感激你,感激元婶子,这次,真的是我娘做错了……”
说到最后,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覃初柳看着萧白压抑地哭泣,有些心疼。
在她心里,一直把萧白当成弟弟,一个身世境遇都十分可怜的弟弟,没来由地就想对他好,对他更好,可是到最后,她只让他陷入更加悲惨地境地。
想到这,她的眼泪也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