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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元娘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把她知道的关于黑子娘的事情悉数说了出来。
七年前的夏天,南方渭水河下游遭遇大周开国以来最严重的洪灾,不少村镇受灾,有的村子一夕之间便没了踪影。
当时正好黑子生了病,黑子娘便趁着雨势小的时候背着黑子去了镇上看大夫。谁知还没到镇上,雨势就大了起来,瓢泼似的,打的人都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赶到了镇上,看过大夫,天也黑了。那老大夫看黑子娘可怜,便留他们住了一晚。
那一晚雨就没停过,而且越下越大,雨珠子都连成了串儿,看着就骇人。
第二日傍晚的时候雨才停下,黑子娘背着黑子离开了镇子,却再也找不到村子了。
雨太大太急,冲下来的泥石把整个村子都埋了,莫说是活人,连一只活得牲口都找不到了。
黑子娘哭嚎着挖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挖到。要不是黑子一直在边上哭,只怕黑子娘也随着村里人去了。
为了活下去,黑子娘便带着黑子开始四处乞讨,由南到北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吃了多少苦,她把黑子护的很好,自己却好几次都差一点儿没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多,直到六年前他们乞讨到了安家村,那时候黑子娘正好得了大病,迷迷糊糊地昏倒在安家村外。
三岁的黑子极懂事,不哭不闹,打听到安广荣是村里的大夫,就寻上了门,跪在安广荣身前一边磕头一边哀求“救救我娘”。
才三岁的孩子,瘦的不成个样子,额头都磕出血了,血水混着脸上的?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若说安广荣这辈子唯一一次做好人恐怕就是救黑子娘那一次,不仅把黑子娘接到了家里把脉熬药,还管了他们好几天的饭。
后来黑子娘的病好了,求了里正,里正见他们孤儿寡母的怪可怜,就留下了他们。村里人合伙给他们盖了房子,还分了地,他们就扎根在这里了。
说完这些,元娘不由感叹,“黑子娘是个要强的,要不是当年受了那么多的苦,她对黑子也不能那么狠。说到底,她也是想黑子有出息……”
“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逼着黑子去受苦啊。黑子还那么小,她就不怕把黑子逼死吗?”兴许是没有做过母亲的原因,她很难理解黑子娘的做法。
黑暗中,元娘的手准确地落在覃初柳的发顶,“你知道黑子娘为啥那么邋遢吗?”
覃初柳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黑子娘那油渍渍地衣裳和黑黢黢的手。
不等她说话,元娘继续说道,“其实黑子娘长得挺好。她刚来不久,隔壁村有个鳏夫看上她了,想娶她,却不愿让她带着黑子去。她不愿意,后来那鳏夫就趁天黑偷偷地钻进了她家。黑子娘抵死不从,闹的动静大了,引来了村里人,这才捡回了清白。从那以后,黑子娘就再也没有收拾过自己。”
覃初柳想到了黑子娘以前说她娘没有寡|妇样子的那些话,那时她还不了解黑子娘的心思,不成想这里面还有这么个故事。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只是,相较于黑子娘的可恨可怜,覃初柳更同情黑子,他在镇子上的日子可怎么熬啊。